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渡河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金陵侠隐  作者:司马紫烟 书号:41527  时间:2017/9/20  字数:93235 
上一章   第三十一章 孤星浮云妍月华    下一章 ( → )
谢寒星道:“尊敬是一回事,嫁给他又是一回事,我绝不能为了尊敬他而嫁他,何况那时我只看见他的外貌,只觉得他面目可憎,并不知道他为人如何!”

  杜青道:“令堂对你是有所独偏,难道她不知道你不愿意吗?”

  谢寒星道:“自然知道,我已经公开跟娘提出反对,可是她说谢家的女儿嫁人只为了责任,并不是为了感情…”

  杜青忽又问道:“令堂向你保证过查子强一定能胜过韩莫愁吗?”

  谢寒星道:“说过,她准备在比武之后让我与查子强成婚,用三年的时间,必定可以把他造就成举世无二的剑手!”

  杜青想了一下道:“我明白她的意思了,她的目的不是栽培你,查子强不会永远跟你在一起的,他即使不死于韩莫愁的剑下,也会死在令堂之手!”

  谢寒星道:“这是怎么说呢?”

  杜青道:“令堂偷看过家藏的剑笈是毫无疑问的了,而查子强的加入只是一个过渡,她把剑笈中的六成传给查子强就足够杀死韩莫愁了…”

  谢寒云忍不住问道:“你怎知道呢?”

  杜青道:“她出的剑笈被韩莫愁看过了,里面最多只有三四成,韩莫愁施展起来,已经如此历害,余下的可想像而知。杀死韩莫愁后,她会把查子强也杀死,然后把所有的剑式全部传给寒星,使她独步天下…”

  谢寒星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娘一定会杀死查子强呢?”

  杜青道:“这很简单,她为了选定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丈夫,就是为了将来除去他时,你不会反对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假如我家的剑笈真有这么厉害,娘把它学成了,自己就足以称雄天下,何必还要等那么久呢?”

  杜青道:“谢家的剑笈与韩家的剑笈合起来才能成为一套,令堂自己知道了一半,韩莫愁也一定看过了另一半,大家都想得到另一半,但也知道对方绝不肯出来,所以必须拖下去,利用三年一次比剑的机会来取对方的剑式!”

  说完又道:“韩莫愁虽然心计极工,可是他飞扬跋扈,还不太知道藏拙,令堂才是真正厉害的人…”

  谢寒星想想道:“娘知道我一定会同意她的做法吗?”

  杜青一叹道:“令堂在你们三姊妹中,最钟爱的是你,所以她纵容你,养成你乖张的性格,照你以前的心,你可能会同意的!”

  谢寒星双眉一皱道:“不错,娘以前对我的脾气不但不加阻止,反而存心惯纵,她是有计划把我造成一个不通人情的怪物,所以到了后来,她对我很不满意!”

  杜青道:“她怎么对你不满意?”

  谢寒星红着脸道:“那次伤了你之后,我心中十分后悔,言行也变得多了,娘对我十分失望,骂我没出息。原来她是很喜欢我的,有一天我为了你伤势变剧,站在窗前流泪被娘看见了,从此她就没再理我。”

  杜青轻叹道:“很多事情变化都出乎她的预料,所以才得她叫王非侠出头,利用那次假死,躲到这儿来潜练剑术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你真的认为王非侠没有死?”

  杜青道:“我现在有十成的把握了。令堂是个倔强的人,绝不肯轻易放弃她的计划,也不会把剑式传给别人,对你,她已放弃了希望,她自己又无法施展那些剑式,自然只有王非侠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么我们来求取剑式是行不通的了?”

  杜青点点头道:“不错!有令堂在,她绝不愿这些剑式落人别人之手,这是她雄霸天下的唯一凭恃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假如由三妹向王非侠求取呢?”

  杜青摇头道:“也不行,王非侠对小云虽然骨情深,但令堂会阻止他们见面的,否则他早就现身了!”

  谢寒星有点生气地道:“老王在江湖上那么大的名气,没想到会对娘如此驯从,不但自己俯耳听命,还把手下的人都带来做奴才!”

  杜青叹道:“王非侠本人也许没有太大的雄心,可是他深爱令堂,为了使令堂心,他什么都可以做。至于那些手下的人,倒不是为了王非侠的缘故,根本是他们自己一个个都野心,想借重王非侠在江湖上大干一场,否则他们绝不会这么起劲,更不会对令堂如此忠心!”

  谢寒云苦着脸道:“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办!”

  杜青也只有摇摇头道:“我也不知道,慢慢等机会吧!我想发丧时,韩莫愁那边也会有举动的,我们只有装糊涂,看情形再说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光是我们三个人,好像办事情还不够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回头我叫他们发帖子时,给大姊也送一张去,让她把金陵的人带来,人手就够了!”

  杜青笑道:“发不发都是一样,寒月在金陵会有主张的,如果韩莫愁在此地有大动,你不下帖子,她也会带人来的;如果韩莫愁只是派人来刺探一下消息,她就得留在金陵,监视韩莫愁的行动!”

  谢寒星似乎颇有感触地道:“大姐实在是个最完美的女人,她除了美丽与柔情之外,还有很多可以给人的东西!”

  杜青忘情地道:“是的!能娶到寒月这样的女子,将是男人最大的幸福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你不就是那个最幸福的男人吗?”

  杜青轻轻一叹道:“那要等她真正嫁给我之后才算是!”谢寒云道:“你们不是已经成了亲吗?那天晚上…”

  她有点不好意思,连忙住了口,杜青却大方地道:“那天晚上我住在她屋里,也睡在她上,但是我们并没有成为夫妇,她还是她,我还是我!”

  谢寒云不相信,好奇地问道:“为什么呢?你们不是互相爱着,名份也定了…”

  杜青道:“名份与感情并不是成为夫妇的条件!”

  谢寒云忙问道:“那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夫妇呢?”

  杜青笑道:“除了名份,感情之外,再加上…”

  因为是对两个女孩子说话,他必须含蓄一点,所以道:“再加上互相把自己交给对方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天晚上没有人阻止你们呀,难道是大姐不肯…”

  杜青摇摇头道:“不,是我不肯!寒月是个思想脱俗的女孩子,她不会计较什么名节的,是我不愿意那样侮辱她!”

  谢寒星忍不住道:“你们两心相说,怎么说是侮辱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我如果要一个女子,必须要经过隆重的仪式,光明正大地拜了堂,然后才得到她!”

  谢寒星道:“谢家的姊妹都知道你是我们的姊夫了,甚至于也当面叫你了,你也不否认,难道还不算正式吗?”

  杜青笑道:“那是你们的看法,与我心中所想的是另一回事!”

  谢寒星问道:“你心中究竟在想什么,难道一定要回去请来你的父亲,由他老人家前来主婚…”

  杜青道:“家父对我的婚事绝不会干涉,当然到那一天,还是要请他老人家来主持的,可是我并不为了这个,而…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那你为了什么?”

  杜青想了一下正道:“如果我要娶一个子,一定要准备与她长相厮守,白头到老,如果做不到这一点,我就不配娶…”

  谢寒星怔然道:“这么说来,你心里还有别的女子!”

  杜青道:“笑话,我岂是那种人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也认为你不是那种人,可是你又为什么说自己不配呢?莫非你认为大姐不能与你长相厮守吗?”

  杜青道:“你想到那儿去了,我生死未卜,韩莫愁时时想置我于死地,活过了今天,不知道是否有明天,如果我太早得到了她,万一我死了,岂不害了她一辈子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你真是想得太多了,你以为你死了,大姊还会再嫁别人吗?”

  杜青道:“会不会是她的事,至少我该给她留个机会,让她嫁别人时,乃是个自由之身,我是个男人,对男人的心情很了解,我娶子时,绝不会娶一个寡妇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跟大姊的名份尽人皆知…”

  杜青笑道:“名份算不了什么,只有事实才能证明一切,男人计较的不是名份,如果要计较,寒月与查子强的名份在我之先,我就不该娶她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们男人的想法真怪,我如果要喜欢一个男人,那怕他有一万个子,我也非嫁他不可!”

  杜青大笑道:“小妹妹,等你长大了一点就会改变想法的。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我不会改变,你的理由也不是心里真正心的想法!”

  杜青忙问道:“你说我是什么想法呢?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所以不肯跟大姊现在结成夫妇,是怕你万一被人杀死了,她会伤心得更厉害,更怕你们会有孩子…”

  杜青道:“有了孩子又怎么样?”

  谢寒云道:“大姐的个性你我都很清楚,你如果死了,她一定不会独生,追随你于地下,可是有了孩子,她就不能这么做了,必须茹苦含辛,甚至于受尽屈辱,也要保全你的骨血,你是怕她受罪!”

  杜青呆了半天,才叹了一口气道:“小云,你懂得太多了!”

  谢寒云庄重地道:“所以你不能再把我看成个小孩子!”

  谢寒星却轻声一叹道:“杜大哥!你跟大姐相爱得这么深,似乎没有别人能足的余地了!”

  杜青道:“是的!男子之间,如果能容下第三个人,那就不是真正的爱!”

  谢寒星默然了,连谢寒云也不响了,幸好厅门外有人问话,才打破了这个僵局,那是龙书锦的声音叫道:“小姐,老朽可以进来吗?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什么事?”

  龙书锦道:“发丧的名单拟好了,请小姐过目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么快?有多少人?”

  龙书锦挟着一本厚的册子道:“主人生前交往的朋友故旧,早就有一份记录,老朽只是把已经逝去的人名划掉而已!”

  谢寒云接过册子,翻了一下道:“把杜老伯父的名字划掉!”

  龙书锦道:“湘南一剑杜大侠是主人生前好友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有杜大哥在这里,自然不必再去惊动他老人家了!”

  龙书锦点头称是,谢寒云又道:“金陵我大姐跟韩莫愁那儿怎么都没有?”

  龙书锦道:“谢大小姐自然要通知的,那韩莫愁杀死了主人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他们又不是仇杀,而且我们送遗体回来的棺木,还是韩莫愁送的,道理上应该请他一下!”

  龙书锦点头道:“老朽立刻遵命补上,小姐还有什么吩咐?”

  谢寒云道:“侄女怎敢吩咐您呢?还是把刘宗叫来,我有事代他!”

  龙书锦朝后招呼了一声,刘宗应命而至,谢寒云道:“刘大哥!一切麻烦你多心了,讣闻必须在今夜写好,灵堂要在天亮前布置妥当,诵经的和尚道士各请一百人,分成四班,夜不停,轮诵经…”

  刘宗连声称是,然后问道:“小姐还有什么指示?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们的住房预备好了没有?”

  刘宗道:“早就预备好了。小姐与谢小姐在西厢房,杜公子在东厢客房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来了半天,我还没有问,我爹的灵柩安顿在那里!”

  刘宗连忙道:“主人已经入土安葬了,墓园在后院,主母就在墓旁架了一间草屋守丧,小姐暂时还是不要前去!”

  谢寒云眼睛一瞪道:“为什么?难道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该守丧?”

  刘宗手结舌,不知如何回答。谢寒云道:“立刻替我在墓旁搭一间草棚,要大一点,我与二姐杜大哥都住在那里…”

  刘宗眼望着龙书锦,不知如何是好,龙书锦咳了一声:“小姐守灵是应该的,谢小姐与杜公子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他们都算是我爹的晚辈,守守灵也没关系!”

  龙书锦偷偷给刘宗一个暗示,他才道:“只要他们二位不认为委屈,属下自然遵办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失礼之处,我会向他们道歉,你快去办吧!”

  刘宗连忙答应着走了,这里杜青等人已经吃喝完毕,下人们开始进来收拾桌子,同时为了布置灵堂,有很多人来往搬东西,他们也无法谈话,没有多久,刘宗又进来道:“小姐请去安息吧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刘大哥,你真能干,这么快就安排好了!”

  刘宗垂手道:“主母因为居丧期间,不便见外客,所以搬到另处,将原有的草屋让了出来,所以没有另外再搭架!”

  谢寒云冷冷地道:“我二姐也是她的女儿,怎么算外人呢?”

  刘宗道:“主母的意思如此,属下可不能勉强她!”

  刘寒云明知不是这么回事,但也不愿揭穿,乃道:“那就算了,你领我们去吧!”

  刘宗答应了,谢寒云又向龙书锦告别,三个人跟着刘宗,向后走去,王家的宅院很大,差不多走了半里路,经过许多屋舍,厅堂,过道,才来到后院,那是一片布置得极为精致的庭园,有假山,池塘,花园,亭台等。

  墓设置在一片靠水的草地上,只是一个隆起的土丘连墓碑都没有。丘旁架着一所草厅,以竹骨为架,茅草为顶,居然有两三间室,里面还陈设着几榻桌几;琴棋书剑等摆设,十分清幽!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到底是活人比死人会享受,我爹若死后有知,更该后悔生前太过节省,留下这一大片家财,一点都不能带!”

  刘宗连忙道:“小姐,主人生前财务虽由平师父掌管,运用却是属下事务,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,尽管指示好了。”

  谢寒云用手一指道:“从守丧的草厅气派而言,我爹的坟墓实在太配不上它了,我想把坟墓装修一下,也花费不了多少钱吧!”

  刘宗陪笑道:“这不是钱的问题,是夫人与三位老夫子坚持如此。属下虽然也曾反对过,却也变不了他们的决定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他们凭什么如此决定呢?”

  刘宗道:“平师爷与柳师爷是深具经验的风水先生。当夫人决定把主人埋葬园中后,他们选了此地。说是风水最好。但这是一块潜龙,必须薄葬才不会去地府的灵气,因此坟墓未再加修茸!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江湖人百无忘;还信这一套。”

  刘宗道:“这种事宁可信其有。淮扬一带对风水之说极为迷信,主人也深信此道,指定了本园为他的埋骨之所,否则王氏在城郊另有祖坟,并不须葬在此处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风水之利惠及后人,我爹连儿子都没有一个,即使这块地能出皇帝,叫谁来享后福呢?”

  刘宗笑道:“主人仅有小姐一点骨血,自然是应在小姐身上了!”

  谢寒云哼道:“我不稀罕!”

  杜青忽然道:“王世伯处处都为你打算,这一点心意你还是接受了吧,也免得王世伯泉下英灵不得安宁!”

  谢寒云一怔道:“杜大哥,你也信这一套?”

  杜青道:“我在家并治杂学,对风水这道也懂得一点,我觉得这块地选得绝佳,是应该这么做的!”

  刘宗反倒诧然道:“原来杜公子对此道也是行家?”

  杜青笑道:“五行之学何等深奥,非穷数十年之研究不能入门,我那里算得上是行家呢?”

  刘宗追问道:“杜公子对这块地有何看法呢?”

  杜青笑道:“我只知道这里风水绝佳,却看不出名堂,不过它真是潜龙,就应该薄葬,那是不会错的!”

  刘宗这才松了一口气道:“小姐,杜公子也如此说,你就该放心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无所谓,只怕我爹的生前知前来凭吊时,如此简陋,难免会惹人批评,说我们太亏待死者!”

  杜青笑笑道:“好了!你出去办事吧,此地不必留人侍候,等有人来吊丧时,你再通知我出去答礼!”

  刘宗应了一声,又道:“小姐在这儿万一有所需要时,可以拉前门口的绳子,那是叫人的铃,立刻会有人过来听候差遣的!”

  谢寒云朝门口的绳子看了下道:“这个设备倒是很见你的心思!”

  刘宗道:“夫人在此静居时,同样也不准前来打扰,因此这个设备是夫人安置的,属下不敢居功!”

  谢寒云挥挥手道:“好了,你去吧!临走时最好再检查清楚,别又把鹦鹉架忘了搬走了,我不想再无故杀伤生命!”

  刘宗听得出她言外之意,尴尬地陪笑道:“不会了,前次是属下粗心,此地原为夫人静居养心之处,绝不会再有那些事发生!”

  说着打躬告退,等他走了之后,谢寒星见门边有着铜炉铜壶等茶具,自动去煮水烹茶。

  谢寒云却四下打量道:“我真想把坟墓挖开,瞧瞧里面的究竟。”

  杜青笑道:“不必打开,我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!”

  谢氏姊同时望着他,杜青又道:“里面是一具空棺,葬着一袭衣冠,绝不会有尸体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  杜青道:“因为刘宗提起此坟依风水而筑,才使我得到证明,照这墓的规格,必须是只葬衣冠,而且要趁人未死之前把衣冠埋进去,才得地气之利!”

  谢寒星道:“杜大哥,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?”

  杜青笑道:“湘西堪舆之学盛行,家父闲中无事,专门在这方面下功夫,我耳濡目染,多少懂一点,这个墓的规格极为偏密,连一般的风水先生都未必知道,我刚才一时多嘴,透了这方面的知识,引起刘宗的一阵紧张,幸好被我装糊涂蒙过去了!”

  谢寒星道:“照这样说,王非侠的确还活着了?”

  杜青点点头道:“不错!如果他死了,这坟应该立刻填平,在坟前九丈之处另开新,而且还要与一个人合葬。才能得地脉之利,因此我敢担保王非侠仍然生存于人世!”

  谢穿云想想道:“坟前九丈之处,不就是这所草厅吗?”

  杜青点头:“是的!这草厅的设置似非专为一人而用,我想这里一定是王非侠与令堂共居之处,他们是准备生于斯,葬于斯了!”

  谢寒云朝四面看了一下道:“他们的生活很逍遥,弹弹琴,下下棋…”

  杜青摇摇头道:“不见得,他们忙得很!”

  谢寒云间道:“忙些什么?”

  杜青道:“忙于练剑!”

  谢寒星道:“杜大哥,你仿佛有天眼通,连别处的事你都看得见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我是凭观察而得的结论。你们看,琴囊、棋盘上面积尘累累,分明是好久没动,只有墙上挂剑的地方一尘不染,可见他们除了练剑之外,什么事都没做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他们为什么不把剑带走,难道不练了?”

  杜青道:“不,他们用的剑已经拿走了,这是临时挂上去的!”

  谢寒云不信道:“你这又是根据什么呢?”

  杜青道:“照墙上的剑印应该是双剑,为了合于左右同时使用。剑尖也向左右微弯,可是现在的一对剑尖都是直的。仅能供单剑之用,由此可见这一对不是他们原用之剑!”

  谢氏姊妹望去,果然墙上的划痕各分左右,与现在所系的剑不能吻合,谢寒星叹了一声道:“这里的人办事已经够谨慎的了,没想到在你杜大哥眼中,处处都是破绽,可见江湖阅历,有时比武功更管用!”

  杜青道:“王非侠对于新练的剑式,一定十分守秘,连他的手下都不知其详,否则绝不会留下这个漏的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爹既没有死,迟早都会现身与人见面的,现在大张旗鼓地发丧,将来又如何见人呢?”

  杜青道:“他在此地一切的布置,都到了成的阶段,目前所顾忌的是韩莫愁。这次发丧,主要的是探测韩莫愁的意向,我想过几天,武林中必有一番大波动,我们只有静待事情的发展了!”

  三人又谈了一阵,茶水已沸,于是喝了两杯清茶后分别就寝,杜青睡在外间,谢家姊妹睡在内间。

  第二天,曙朦胧,他们已被隐约的钟鼓经唱声惊醒了,梳洗完毕后,出去看了-遍;整个宅院都换上了缟素,所有的执事人都穿上了黑色的丧服,大厅上的灵堂更布置得肃穆庄严。

  谢寒云在灵前上了香,叩过头以后,刘宗给她捧来了麻的孝服,请她穿上。谢寒云道:“非穿这衣服不可嘛?”

  刘宗道:“小姐现在是以孝女的身份居丧,自然要按礼数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们都是我爹的门生弟子,同在六服之内,为什么你不穿重孝,只穿一件黑衣服就算了呢?”

  刘宗道:“属下等为了办事,穿了重孝,就不能到处走动了。所以属下等只守心丧,不着彩绮,以便行事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娘不管事,这个家里里外外,都靠我一个人照顾,我穿了重孝,也不便走动,因此我也想守心丧…”

  刘宗道:“这里的事自有属下等操劳,小姐不必费心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怎知我对一切都满意?”

  刘宗道:“小姐对那里不满意,尽管示下好了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要等看过才知道,所以我不想被这袭麻衣束缚住行动。你别管我了,尽管忙你的去好了!”

  刘宗皱眉道:“小姐正在居丧期间,不宜多作劳动!”

  谢寒云一瞪眼道:“如果我不回来,你们根本连一点丧事的样子都没有,现在倒要你提醒我在居丧期中了!”

  平步云听见争执,连忙过来道:“刘宗,你怎么跟小姐顶起嘴来了?”

  刘宗忙道:“属下怎敢,可是小姐不肯穿着丧服…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我这一身素衣,难道不算丧服,披麻带孝,未必就是真孝顺,你们一个个喜气洋洋,毫无戚容,难道又算守孝?”

  平步云干笑一声道:“小姐所说极是,但是礼数如此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爹生前是个非常人,举丧也可以特别一点!”

  平步云呐呐地道:“恐怕别人会说闲话的!”

  谢寒云冷冷地道:“我就是这么办,谁敢说一句闲话,就割下他们的舌头来。”

  平步云道:“当面自然没有人敢说、只怕背后惹人笑话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就告诉全宅的人留意,不管人前人后,只要听见有一个人说闲话,立刻就割下那人的舌头,出了事我负责!”

  刘宗望着平步云,等候指示,平步云想想道:“小姐怎么说,你就怎么做!”

  刘宗有点愤然道:“就是主人在世,对属下的意见也要采纳一部分…”谢寒云脸色一沉道:“刘宗,你的意思是我非听你的不可了?”

  平步云也沉喝道:“刘宗!你这是什么态度?别忘了你的身份!”

  刘宗经他一喝,才转颜为恭道:“小姐,请恕属下无状,属下并非忤逆小姐,实在是为了礼数,请小姐委屈一下…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我告诉你,现在是我当家,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,刚才我原谅你,因为你还站得住脚,如果为了别事,你敢回个不字,我立刻就要你好看!”

  刘宗低下头,不敢出声,平步云替他说情:“他绝对不敢了,小姐饶了他吧!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你们别以为我年纪青,就欺负我不懂事,除非你们有本事把爹从坟里再抬出来,否则这家里的事,我说一不二!你们有意见,可以私下跟我商量,当着大家的面,如果顶撞我一句,我爹怎么处置你们,我就怎么处置你们!”

  平步云道:“刘宗,你听见没有?主人定下的刑条是归你掌管的,欺上之罪,该判那种刑罚,你比谁都清楚!”

  刘宗连连低头称是,谢寒云道:“平老伯,惊动您了,很对不起,您老到一边休息吧,我还有点事要代他,什么地方可以讲话?”

  刘宗道:“厅后有小书房,是主人分派任务的场所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好,我们就上那儿去!”

  平步云朝刘宗盯了一眼!关照他一切唯命是从,不可违抗,然后才走开。谢寒云与杜青等三人随着刘宗进入小书房后,她立刻改变了神色,柔声道:“刘大哥,刚才很对不起!”

  刘宗被得一头雾水,只好连忙道:“刚才是属下不对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那时你的要求很合理,我是应该遵从的,可是我故意反对你,使你下不了台,你明白我的用意吗?”

  刘宗道:“属下不明白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我没想到爹死后,还留下这么多的事业,这都是爹辛辛苦苦创下的,我应该继续维持下去,不让它们散了…”

  刘宗道:“当然了,主人创业艰难,绝不能散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娘是不管事了…我不能不管,可是我年纪青,对情形又不,要想继承祖业,唯有先立下威信!”

  刘宗恭声道:“小姐见解极是!主人手下的人很多,个个才具不凡,若无威严以戒,他们很难服从管束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头,要立威,自然得从你开始,所以才借一点小事磨折你,看在死去的爹份上,你一定不会见怪的。昨天一来,我就看出来了这些人中,唯你忠心耿耿,最值得我信任!”

  刘宗受宠若惊,激动地道:“小姐如此见重,属下唯有鞠躬尽瘁,舍命以报!”

  谢寒云伸出一只手,按在他的肩膀上道:“刘大哥,别这么说,我仰仗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,只希望你以后别嫌我不懂事,多多指点我!”

  刘宗更受感动了,屈下一膝道:“属下但凭所命,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!”

  谢寒云将他拉了起来道:“快起来,以后我们是自己人,关起门来,我是你的小妹妹,只是在外面,你可得捧捧我的场!”

  刘宗不停地点头,谢寒云又道:“穿麻戴孝是从子应尽之责,我偏偏借这件事跟你作对,实在是做给别人看的,当时我没考虑,现在话已说出去了,你看怎么办呢?”

  刘宗道:“那自然不能更改,小姐只管自行其是,对外面属下会解释的。小姐如果早说明了,属下也不会违逆小姐的意旨了。”

  谢寒云一笑道:“如果刚才你不反对我,我倒是不敢相信你了。”

  刘宗一怔道:“小姐这是怎么说呢?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你想,这明明是不合理的事,如果你毫无意见,那就证明你是在敷衍我,如果不是你毫无骨气,就是你有异心。这两种人我都不敢领教,我要的是一个忠肝义胆,是非分明,有正义感的血汉子做我的臂膀,协助我把爹的事业发展扩大…”

  刘宗感激地道:“小姐见解深远,立志宏大,属下当肝脑涂地,匡助小姐,创图大业,以不负主人重托!”

  谢寒云叹了气道:“那就全仗刘大哥了,名帖都发出了吗?”

  刘宗道:“全发了,不过除了本地一些普通谊外,重要一点的客人,最早也要在明天才可以赶到!”

  谢素云道:“丧期很长,我要留点精神。普通客人你看着办吧,我就不出来了;如果你认为必要,就通知我一声,否则你就代表我应酬一下好了!”

  刘宗道:“属下理会得。过几天人来多了,恐怕还有一阵大忙,小姐这两天还是深居简出,多多休息为宜!”

  谢寒云突然神色一正道:“刘大哥,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!不管发生什么事,你都会帮助我,对吗?”

  刘宗一怔,坚决地说道:“小姐请放心好了,除了主人,小姐就是刘某第二个知己,刘某绝不会叫小姐受半点伤害!”

  谢寒云别有深意地道:“爹已经死了,我就是你最关心的人了,是吗?”

 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:“是的!刘某这条命,随时可为小姐报效!”

  谢寒云轻叹道:“我这就安心了,否则我真怕…”

  刘宗忙问道:“小姐怕什么?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也不晓得,反正我觉这家里每一个人都很神秘,都令我无法了解,更不敢说是相信他们,幸亏发现了你,否则我就在爹的坟前叩个头,马上离开这个家!”

  刘宗默然片刻才道:“这里是小姐的家,小姐还能住那儿去呢?”

  谢寒云苦着脸道:“我等于是无家可归了。本来我还可以在金陵呆下去,可是我们与韩莫愁闹了,如果留在金陵,我非遭他的毒手不可…”

 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钟声,刘宗急道:“有人来了,属下得去看看,小姐尽管放心,留在这个家里,任何人也不敢动你半!”

  说完他匆匆地走了!

  等刘宗走了出去,谢寒云才相视杜青而笑,面有得

  杜青轻叹一声道:“小云,你太历害!外示以威,内示以柔,这个人一定死心地为你所用了,不过机心太重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并不是存心如此,处在这个环境中,我如果不笼络住几个人,对我们的处境太危险了!”

  谢寒星也道:“我以为小妹的做法是对的,如果娘决心假手王非侠的力量以图天下,很可能把我们也当作敌对的对象,假如不趁这时候拢络心腹,预留一条退路,到她势力养成的时候,我们连性命都保不住了!”

  杜青道:“我想令堂不致如此吧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娘的心我知之最深,她为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的人,她能把金陵的家一下子丢开,就可以看出她行事的决裂!”

  杜青轻叹道:“可是小云的做法分明是跟她在争权,那是她最大的岂讳,在道理上固然说不过去,而且也嫌之过急,得她先对付你们了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杜大哥,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对,可是我不得不如此,你说过我爹本人也许没有雄心,完全是我娘与这些手下的人在鼓动他,我如不乘现在分散她的力量,等她把势力培植稳固时,想补救也来不及了!”

  杜青一时语,谢寒星笑道:“跟自己的母亲争权固属不当,但是为了大局,就不能顾全小节,问题在杜大哥自己是否能把握得住?”

  杜青道:“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呢?”

  谢寒星道:“三妹本人绝没有野心,她一切都是为了你,也绝对会听你的话,如果你认为自己的所行是为了大义,就不妨支持她,把主动掌握在手,总比由人摆布的好,杜大哥,你说是吗?”

  谢寒云道:“即使杜大哥是为了自己,也应该支持我的做法!”

  杜青道:“你怎么会想到我呢?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韩莫愁想雄霸武林,我娘也想,与其让他们两人成功,倒不如让杜大哥来,我相信大哥至少会比他们好!”杜青默然不语,谢寒星道:“对呀!杜大哥趁着三妹能利用王非侠的关系时,你干脆为自己打算一下,有我们姊妹帮着你。再加上你本身的才华,保证可以干得有声有、比那一方都强!”

  杜青长叹一声道:“你们错了,我绝对没有这野心,我只想安安稳稳,使武林中太平无事,目前你们只看得见权力的好处,认为大权在握、生杀由心是最大的快事,殊不知一旦得势之后,就会终战战兢兢,毫无幸福可言了!”

  谢寒星不解道:“既然大权在握,还有什么可怕的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武林中人谁不想得到这个位置,谁肯甘心屈居人下呢?而你成功之后,一定有人明争,有人暗夺。为了应付这些人,你永远没有安宁之,甚至连一个安静的觉都睡不成,因为你不知道睡下去后能否醒过来,那个时候,你没有朋友,没有心腹,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,喝一杯水,还要当心里面是否有人下毒!”

  谢寒云一怔道:“会这么严重吗?”

  杜青道:“是的!所以古人把皇帝称为天,人处的地位越高,也越寂寞,天下第一的地位虽是至高无上,那痛苦也是同样深的!”

  谢寒星道:“那为什么还有人拚命想爬上这个位置呢?”

  杜青叹道:“这就是令人想不透的地方,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个最危险的位置,却还是忍不住想爬上去试一下!”

  谢寒云沉片刻才道:“说一句老实话,杜大哥,你究竟想不想?”

  杜青正道:“我不想,家父在教我练武之前,强我读书,让我明白了居高思危的道理,洗却了我的野心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我就不懂了。既然你没有争雄之心,为什么还要到此来学什么剑式呢?

  你让韩莫愁去称霸天下好了!”

  杜青叹道:“我何尝愿意呢?我是硬被拖进这趟混水里来了。我无意争雄,他却不肯放过我,为了自保,我必须奋斗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可以对他明白表示呀!”

  杜青摇头道:“没有用的!第一他不会相信,那是血魂剑害了我,如果我不学那三式断命的剑招,自然就没有这些麻烦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那三式剑招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了!”

  杜青正道:“第二,也是最主要的,是责任!我身为武林人,就有这份责任。当一个人有危害武林的可能时,我必须阻止它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韩莫愁称霸武林后,一定会为害武林吗?”

  杜青道:“一定会!凡是有野心的人,必然是个权心特重的独夫,抱定顺我者生,逆我者亡的偏激看法,为了扫除异己,必然会掀起一番大杀孽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为了抵制他的势力,那你必须取得比他更强大的力量!”

  杜青摇头道:“不,我只想个人有压制他的能力,遏制他的妄动就够了,并不想跟他争雄,取得高于他的地位!”

  谢寒星道:“我明白了,你是想技镇天下,而不想站在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我只想取得镇摄他们的能力,技震天下可不敢妄求。人上有人,天外有天,天下绝没有真正的第一人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假如你成功了,会有什么打算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我没有什么打算,如果武林中能够平安无事,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,安安稳稳地过日子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你有这一身超凡的技艺,难道只为这一点平凡的志愿吗?”

  杜青道:“技艺与志愿是两回事!我习技是为了防身,进一步是为了行侠,我理想的生活是仗剑漫游五湖四海,任意所之,遇上不平的事,伸手管一下,这才是一个武林人的本份,也是一个剑手最崇高的理想”

  谢寒云感动地道:“杜大哥,我现在才明白大姊何以会对你情有独钟,为了你这超凡的怀,我一定帮助你,无论如何,也要从我爹那取得剑式交给你!”

  刚说到这儿,刘宗又来了道:“小姐,金陵韩家派人前来致唁!”

  谢寒云一怔道:“韩莫愁来了?”

  刘宗摇摇头道:“不,是他的弟弟韩无畏领着他的两个女儿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怎么这么快,你的帖子是几时送出去的?”

  刘宗道:“帖子送出去才两个时辰,他们似乎是在路上接住的。据属下的推测,他们昨天是跟着小姐动身的!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韩莫愁夸说他耳目遍及天下,倒是没有吹牛,我以为我们的行动已经够隐秘了,谁知道还是逃不过他的监视!”

  刘宗道:“这不足为奇,扬州内外,遍布他们的耳目,一举一动,他们无不了如指掌,本宅周围有属下严密戒备,所以他们混不进来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光是宅子里戒备森严有什么用,我们这边一举步,人家就清清楚楚,还能做什么事?”

  刘宗笑道:“大家彼此而已,除韩家堡内我们无法打入,他有什么行动,我们也同样地清楚,所以他并不占便宜!”

  谢寒云闻言激动道:“他现在有什么行动呢?”

  刘宗道:“目前不清楚,他深居宅内毫无行动,可是他三快聚之约已经取消了,昨天下午,他已经把家中的客人全部送出了门,一定是小姐与杜公子骤然离去,使他慌了手脚,所以才有此举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些客人的行动你都把握住了吗?”

  刘宗道:“都把握住了!不过韩家的吊丧之举,属下想还是婉拒,等明天一起招待好了,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前来探听本宅动静的,而我们还没准备好!”谢寒云道:“灵堂已设,还有什么可准备的,人家是前来吊唁的,断无拒于门外的理由,请他们进来!”

 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:“小姐,他们这一次来得很蹊跷,事前毫无征兆,突然一下子就在扬州出现了,属下以为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刘大哥,你不是说对方一有动静,你立刻就会知道吗?怎么人来到了家门,你还毫无所觉呢?”

  刘宗脸色微红道:“因为韩莫愁大举宴客,把我们派去的耳目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,才没有留意到别人身上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就是一个严重的疏忽!我觉得如果无法在暗中把握住敌人的行动,不如将敌人放在明处,请他们进来!”

  刘宗见谢寒云脸色沉了下来,连忙称是。

  谢寒云挥手叫他去领人进来,同时又嘱咐道:“请平师爷留在大门口,我想可能还有别的人陆续会来,一律不必拦阻,王家是做丧事,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!”

  刘宗才走了几步,又愕然停止了,谢寒云笑道:“我们越做作,人家越怀疑我们有秘密,倒不如让人参观一下,真正的秘密是没有秘密,你懂吗?”

  刘宗怔怔地道:“属下才智拙鲁,实在不明白小姐的用心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也不明白,因为我不知道这宅子里的人到底有什么秘密,可是我这样做是帮大家的忙,如果我们真有秘密要守的话,就应该把秘密藏在心里,而不是关起大门,把秘密藏在家中!”

  刘宗想了一下道:“属下能否请小姐指示得更详细一点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我以为够详细了,你自己去捉摸吧!”

  刘宗呆立踟蹰,杜青笑道:“刘兄,寒云的意思是叫你通知宅中的人,如果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看见的东西,现在就收起来,然后大开庄门,让人家进来…”

  刘宗愣愣地道:“那不是更难以保藏秘密了吗?”

  杜青笑道:“刘兄可能没听一句古语,小隐隐于市,大隐隐于朝…”

  刘宗挠着头道:“杜公子,在下是个人,不懂得咬文嚼字…”

  杜青笑道:“这是个很浅显的比喻,一般人都以为隐士必居于深山僻野,结果隐居那儿的人,一眼就被人瞧破了身份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杜大哥,你这样比喻他更难明白了,我说得直接一点,要想藏一样东西,最好是藏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,而不是藏在隐密的地方,因为越隐密的地方,也是越受人注意的地方…”

  刘宗哦了一声道:“我明白了,最不注意的地方,就是人人看得见的地方,因为人人都看得见,谁也不会去留意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对,你总算想通了!”

  刘宗目道:“小姐的心思比三位师爷都高明,他们痴长了几十岁…”

  谢寒云微笑道:“你别忘了我是在金陵长大的,那是一个充了诡异的地方,我耳濡目染,自然不会太差了。不过这家里真有惹人注意的秘密吗?”

  刘宗怔了一怔才道:“这个,小姐慢慢自然会明白的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刘大哥,我已经向你剖陈腹心,难道不能告诉我吗?”

  刘宗目光下垂低声道:“小姐,属下很抱歉,实在不能告诉你,不过小姐放心好了,无论如何,属下永远是站在小姐这边的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就不勉强你了,我自从进到这个家里,就感到有点不对劲,我想一定有什么瞒住我的地方!”

  刘宗道:“小姐不必去想它,水到自然渠成,迟早会明白的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不去问它是什么秘密,但我希望知道这个秘密有多少人知道,其中我能信任的人又有多少?”

  刘宗想了一下才道:“除了五龙一风,就是属下与三位师父参与其事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家里几百人,就只有这几个人知道?”

  刘宗道:“是的!主人一向行事的准则是令出必行,因此除了几个主事者外,其余人只知奉命行事,不问原因…”

  谢寒云又问道:“我娘呢?”

  刘宗道:“夫人自然是知道的,事实上近两年来,很多事情都是夫人在居间指挥,连主人也多半听她的…”

  谢寒云点点头道:“娘在这两三年,每年都出门一两个月,我就知道她在外面必然有所图谋,那么这几个人我能…”

  刘宗忙道:“目前小姐只信任属下一人好了,别的人属下都不敢担保,因为夫人最近跟他们十分接近…”

  谢寒云还要问,杜青用手暗暗示意停止!

  谢寒云也知道此时不宜问得太多,遂道:“你去吧,照我的话吩咐下去!”

  刘宗走后,杜青低声道:“言多必失,事情已经够明朗了,我们也出去吧!”

  他们走到灵堂里,刘宗已经远远引着韩无畏与韩平平、韩真真姊妹进来,杜青退过一边,由谢寒星陪着谢寒云站在孝幄后面,韩无忧徇礼上香拱揖后,谢寒云出幄答谢。

  韩无畏见到他们并不惊奇,只是淡淡道:“现在是称你三小姐呢,还是大小姐?”

  这是个技巧的问法,并不直接道及她曲折的身份,却隐隐探索她的意向,如果她自居于王非侠的女儿,王非侠别无子女,她自然也不是三小姐了!

  谢寒云道:“我还是姓谢,不过我并不否认是王非侠的女儿,你爱怎么称呼都行,没有多大关系!”

  韩无畏微怔道:“怎么会没关系呢?”

  谢寒云道:“当然没关系,谢家的女儿都是从母姓的,没有一个是从父姓,所以我冠上这个姓氏,并不表示我此身谁属!”

  韩无畏听她这一说,倒是没话了,顿了一顿道:“王公仙游,殊为惋惜…”

  谢寒云立刻冷冷地接口道:“这种话不必说,家君如果不死,就该你们韩家死人了!”

  韩无畏并没有为她的话而感到不快,轻叹道:“小姐自然感到愤然,其实这应该怪韩谢两家的祖先,用两册空白的剑笈,骗得后人白白送命…”

  韩萍萍接口道:“也应该怪两家的后人太愚蠢,早把剑笈公开看了,不就没事了,也免得两家留下那么多孤儿寡妇!”

  韩无畏瞪了她一眼,但也同意道:“舍侄女虽然出言无状,但不无道理…”

  杜青微笑道:“在下代贵府和谢家做了件聪明事,却并没落到好处,韩庄主还似乎嗔怪在下多事,想杀死在下以忿呢!”

  韩无畏神色微变道:“杜世兄,你中止了我们两家的愚昧比斗,敝人十分感激。可是你这次义举,却用小儿两条命作代价…”

  谢寒星接口道:“那不能怪杜大哥,他只点了他们的道,是我下手杀死了他们,你要为儿子报仇,尽管找我好了”

  韩萍萍眉头一掀叫道:“我就猜到是你下的毒手,你既然承认了,就得为我两个堂兄偿命…”

  呛啷一声拔出佩剑,冲了过来,谢寒星没有带剑,连忙退后,刘宗飞速出剑,挡住了她的继续进

  韩无畏连忙喝止道:“萍萍,我们在此是客,不得无礼,有话以后再说!”

  韩萍萍叫道:“叔叔,四哥五哥虽是您的儿子,但也是我们韩家的人,您不想替他们报仇,我可不能放这女凶手!”

  韩真真也拉剑冲进来拼斗,刘宗一振腕,剑出如山,将两个女孩子都格退了,冷笑道:

  “韩二庄主,家主人死于令兄之手,我们还想找到金陵去算帐呢!因为你们远来作客,小姐吩咐以礼相待,我们才按捺住了,府上的人反要在本宅撒野吗?”

  韩萍萍叫道:“我爹杀死王非侠是为了履行祖宗旧例,不能算是仇恨,谢寒星杀死我两个哥哥才算是真正的谋杀!”刘宗怒声道:“主人的灵堂岂是你们寻仇的地方!”

  谢寒星冷笑道:“那算什么,我们在清凉寺为王老伯做佛事时,韩莫愁照样来闹了一场,韩家人对闹灵堂特别有兴趣,尤其是闹王老伯的灵堂…”

  韩无畏沉声道:“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  谢寒星冷笑道:“王老伯两次举丧,你们韩家人就闹了两次,这是什么意思,连我都不明白,正想请教你呢?”

  韩无畏被她问住了,无言以对、谢寒星这番话也挑起了王家诸人的怒意,一起怒目而视!

  韩无畏顿了一顿:“家兄在清凉寺是为了找血魂创,并非存心对王公不敬,舍侄女无状,在下深致歉意!”

  刘宗冷笑道:“一句歉意就算完了吗?”

  韩无畏问道:“阁下还想怎么样?”

  刘宗道:“把两个女孩子留下来,二庄主回去把韩庄主请来在主人灵前三跪九叩,再把人领走!”

  韩无畏道:“阁下似乎欺人太甚了吧?”

  刘宗道:“欺人的是你们!”

  韩萍萍立刻道:“叔叔您听见了,如果您想息事宁人,只好把我们留下,不过您别忘了,四哥五哥都是您的儿子…”

  韩无畏喝道:“你们别多说,由我来处置!”

  说完朝王非侠的灵位恭身一揖,然后道:“搅闹王公灵堂之罪,韩某谨此谢过!”

  转头对韩家姐妹道:“萍萍、真真,跟我走!”

  韩萍萍道:“走,他们肯放我们走吗?;

  韩无畏道:“我礼数已尽,如果他们仍不肯放行,只好一拼了,反正是我带你们出来的,我一定要带你们回去!”

  韩萍萍道:“我们不走,谢寒星杀了我们的两个哥哥,今天她如不偿命,我们绝不离开这个地方!”

  刘宗冷冷一笑道:“二庄主,这两位姑娘一定要在敝宅大逞威风,你还有什么可说的?

  看来敝宅留下她们并不算理屈吧!”

  韩无畏一时无言可答,韩萍萍用剑指着谢寒星叫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你有种就自己出来,仗着人家的势力,算什么本事?”

  谢寒星愤然回身觅剑,要跟她们决斗,谢寒云拉住道:“二姊,别理她们!”

  谢寒星愤然道:“这两个婢欺人太甚!”

  谢寒云微笑道:“在这里用不着你费神,刘宗,把她们抓起来!”

  刘宗恭身答应,随即回身发剑,跟韩家姐妹斗起来,他剑沉力猛,招式奇,几个回合后,韩家姐妹已呈不支之状,韩无畏不得已,也剑加入战斗。刘宗边战边笑道:“二庄主终于也下场了!”

  韩无畏微惭道:“舍侄女固有理缺之处,但兄弟总不能看她们束手被擒,少不得只好放肆了,而且台端也有过份之处!”

  刘宗冷笑道:“家主人之丧,已讣告天下同道,济济群豪,免不了有点小怨嫌的,假如人人都在此地寻仇生事,成何体统?”

  韩无畏不答话,一枝剑阻止了刘宗凶猛的攻势,同时频频示意,叫韩家姐妹相机退出!

  可是那两个女孩子根本不予理会,刘宗被韩无畏挡住了,她们就想冲过去找谢寒星决斗!

  韩无畏见状怒道:“萍萍、真真,你们再不听话,我就不管你们了!”

  韩萍萍傲然道:“您不管好了,爹前几天大会群雄时,声言要称尊武林,现在有人明说杀了我们韩家的子弟,分明是在扫我们韩家人的颜面,您忍得下,我们可忍不下!”

  刘宗闻言哈哈一笑道:“原来二位姑娘是要在此地为令尊扬威呀!”

  韩萍萍怒声道:“你少废话!识相点,少管闲事,否则我爹一来管叫你们玉石俱焚,死无全尸!”

  这番狂言触怒了宅中的每一个人,龙书锦、柳群与平步云三人闻声进来探询,这时也按捺不住了,平步云喝道:“刘宗,马上把这两个丫头拿下!”

  说着欺身闪入,以手中的一柄折扇拦住了韩无畏!

  刘宗立刻回剑专门对付那两个女孩子,剑势更盛,把她们得连连退后,韩家姊妹虽然腕力较弱,难以招架刘宗的急攻,可是韩家剑法确也不可轻视,刘宗想得她们弃剑就擒也不容易。韩无畏眼见两个侄女处境濒危,发剑突然凌厉,试图冲过去帮助她们,平步云的那枝折扇却始终刁钻地拦住他!

  杜青一旁冷眼旁观,见平步云的折扇虽短,招式却颇为妙,或点或敲,不管韩无畏如何进,始终不能令他移动方位,而刘宗那边虽占尽上风,但由于不想伤人,一时也难以得手。

  这时五龙一凤中的黑凤凰潘金风悄悄地掩了过来,朝刘宗打了个手势,刘宗会意,立刻将韩家姐妹往她身前去!

  两个女孩子边战边退,一心只顾对付身前的强敌,根本没注意身后的人,再者潘金凤衣着平常,像是仆妇一般!

  韩萍萍退到她身前,还回头叫了一声:“滚开!你想送死不成!”

  潘金风冷笑一声,双手疾出,正是王非侠鹰爪九大式中的招,二女嘤然惊呼,道已被拂中。

  呛啷两声,首先是手中的剑掉了下来,接着潘金风伸腿一勾,把她们绊倒在地,再也起不来了!

  韩无畏见状大急,剑势转厉,一连几下狠攻,平步云的那柄折扇挡不住了,刘宗回剑待接应。龙书锦闪身加入,叫道:“让我来!”

  他的兵器很奇怪,竟是日常算帐用的一具算盘,钢珠铜骨,摇起来叮当作响,配合平步云的折扇,总算将韩无畏的攻势阻制住了。潘金风冷笑一声道:“韩家就凭这点本事,也敢称霸武林吗?”

  一面说,一面解下束的长带将两个女孩子手脚捆在一起,像个粽子一般,韩无畏心中焦燥,厉声吼道:“快把我两个侄女儿放了,否则…”

  平步云冷笑道:“否则怎么样?”

  韩无畏沉声道:“否则我就顾不得情面,要放手伤人了!”

  平步云哈哈一笑道:“二庄主,此地不比金陵,由不得你们韩家无法无天任意横行,你能保住自己不受伤,就算是好的了!”

  韩无畏怒瞪了他一眼,剑势又变,或左或右,时上时下,诡异难测。

  周围丈许的圈子里,只见他的剑影翻飞,平、龙二人掌中兵器较短,运用灵活,也只能勉强招架住。

  柳群看情形不对,袖中探出一方界尺,约摸有一尺多长,两寸来宽,寸许厚,由侧面攻上。

  这三个师爷打扮的斯文先生,所用的兵器都很奇怪,却也表现了不平凡的身手!尤其是柳群的那方界尺,泛乌金,非铁非玉,份量很重,每次与韩无畏的剑刃接触时,都发出很大的响声。而每次接触后,韩无畏的剑总是被震开,无法维持连绵的攻势。刘宗见柳群下场,收剑含笑站立一边。

  谢寒云问道:“柳世伯用的是什么兵器?”

  刘宗笑道:“谁也不清楚,可是柳老凭着这一块界尺,从未落过下风,至少在主人交往的朋友中,没有人能胜过他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不知道三位世伯都有一身绝技!”

  刘宗笑道:“这个宅子上上下下,每个人都会两手,即使是厨下司灶的烧火老妈子,在江湖上也够得上二水准…”

  谢寒云哦了一声道:“爹在家中养着这么高手干嘛?”

  刘宗道:“主人在江湖上名震四海,强将手下无弱兵,在扬州瘦西湖畔走动的人,总不能太差劲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些人虽然有如此身手,为什么不出去求发展,而甘心留在我家役,到底是为了什么呢?”

  刘宗道:“他们的武功都是主人传授的,感恩图报,才甘心在宅中持役,不过主人也不会永远亏待他们…”

  说到这里,他忽地止口不言,手指着场中道:“好戏快上场了!”

  原来柳群加入之后,三人联手,攻势顿强,韩无畏的一柄剑立刻呈现不支之状,每当他的剑出手,就受到柳群界尺的阻拦,不但化解了他的攻势,而且尺上的反震之力,牵制了他以后的变化,其他二人便乘机蹈隙进

  韩无畏应付三面的攻击好像有些手忙脚了,剑圈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了只守不攻。

  谢寒云道:“我从没有见他用过剑,只是他身为韩家庄的二庄主,剑法造诣一定不会太坏,怎么如此不济呢?”

  刘宗笑道:“小姐看错人了,韩莫愁的剑法别有所承。如以本门的剑术造诣,他还在韩莫愁之上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他现在怎么笨手笨脚的,看上去比我还不如?”

  刘宗道:“他是在装假,暗藏杀手,等我们上当!”

  杜青点点头道:“不错,韩家剑法中诡招很多,大部分是险中取胜,他的外表虽然慌张,剑势却沉凝不,多半是等对方进攻时,才猝然施以反击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三位世伯知道吗?”

  刘宗笑道:“知道,主人每次回来,都将记的韩家剑招变化与三位师爷研究拆解,所以他们三个人对韩家剑法比谁都清楚,这三人联手的战法,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韩家人的,所以柳老的界尺专事破解,其他两人专事进攻…”

  刚说到这里,韩无畏出一个空门,柳群乘机进击,界尺直点他的下腹,韩无畏身形微转,恰恰躲了过去,然后一剑下劈,直砍柳群的肩头,其势极猛。

  其他二人救不及,眼看着柳群即将丧身剑下,谢寒云一声不好也叫出了口,却见龙书锦算盘一扬,一排黑线电闪似的飞出,叮当几声脆响,将韩无畏的长剑凌空击成几段,只握着一个空剑柄劈下了来。

  这时平步云折扇及时发动,一下轻敲,击在他的背上,连最后的一点剑柄也握不住了,砰然坠地!

  柳群的界尺跟着一翻,如果他存心想杀死韩无畏,这下子是一定成功的,可是他无意伤人,只轻轻一扫,敲在韩无畏的后股上,声音很清脆,用力却不大,只把韩无畏打得一个踉跄,然后三人同时撤招退后。

  平步云笑道:“二庄主,得罪!得罪!”

  柳群却沉声道:“非侠兄虽死于庄主剑下,王家庄的人对令兄却并不放在心上,寄语令兄最好老实点,别到这儿来讨没趣!”

  龙书锦一摇手中的算盘道:“二庄主看清楚了,我这算盘珠子是活动的,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出伤人,因为二庄主为人尚属正直,不似令兄诈刁佞,我只发了一筹,断剑示警,如果换了令兄,这十六筹钢珠齐发,令兄除非是穿着铁甲才能免去一死!”

  说完将手一扬,但见厅黑星飞舞,他手中的算盘只剩下个空架,可是厅上的四巨柱,却整整齐齐地嵌着四个钢珠镶成的圆圈。那四柱子都是铁衫木的,又又坚,坚逾金石,每颗珠子却深陷入木,又平又整!

  韩无畏骇然变,因为这四柱子相距两丈许,他一手发珠,分及四处,各成一个圆圈,手法、劲力,都到了令人叹绝的程度,如果刚才他如此对自己出手的话,全身一定成了马蜂窝。

  顿了一顿,韩无畏才拱手道:“家兄对王公仙游,确是抱着无比歉意,是以才命兄弟携两个侄女前来致唁,龙兄太言重了!”

  龙书锦冷笑道:“讣闻才发出两个时辰,阁下就到了,用心不问可知,阁下再饰词巧辩也没有用,司马昭之心…”

  韩无畏道:“兄弟领命启程,并不知府上有发丧之举,兄弟原来只想在王公灵前一致哀忱,到了半路,才…”

  刘宗忙道:“这些话不必说了,本宅致送讣闻的人并没有在头上顶着记号,二庄主却能在路上将他拦住…”

  韩无畏道:“那是在路上碰巧遇上的!”

  刘宗冷笑道:“那个弟兄并不认识二庄主,二庄主怎么认识他呢?又怎知他拿的是致送府上的禀帖呢?”

  韩无畏低头无语,刘宗又冷笑道:“家主人身死多,府上也未见人来,何以敝宅略有举动,二庄主就立刻得知信息…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那还用问吗?一定是我与杜大哥偷偷来到此地,韩莫愁急了,立刻派他们追来探听动静!”

  韩无畏正待辩解,谢寒云飞快地道:“你们可能早就来了,只是没法进到宅里,刚好我们有发丧之举,你等不及就进来了!”

  龙书锦冷冷地道:“阁下是个老实人,也不惯说谎话,因此不必再辩白了,只可惜令兄没有来得及作指示,否则他一定会多等一天,不必如此急着自彰其迹的!”

  韩无畏见他们一张张嘴都很犀利,情知无法以口才取胜,乃叹了一口气,无可奈何地道:“随便各位怎么讲,反正兄弟此来绝无恶意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谅你也不敢,连金陵谢家完全是女之辈,你们也不敢前去窥探,这里更不是你能撒野横行的地方了!”

  韩无畏道:“三小姐,话别这么说,我们两家并没有过不去的地方!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是吗?那天在清凉寺,如果不是我们早有防备,用蜂尾针伤了韩莫愁的手,只怕我们都成剑底游魂了!”

  韩无畏讪然道:“那天我不在场,经过的情形我不知道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,韩莫愁心里打什么主意,不会跟你们讲的,我警告你一句,如果你们不明是非,跟他来,灭门之祸总不在远…”

  韩无畏道:“家兄虽为一门之长,但许多事情仍须经过公决,他一人作不了主,这件事并无可能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等着看吧,反正他要你们有所行动时,必然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,骗得你们糊里糊涂地送死!”

  刘宗忙道:“小姐,这些话说了也没有用,反正我们并不怕韩莫愁,他要找麻烦,只有自己倒霉,二庄主,请回吧!”

  韩无畏指着地下的韩家姐妹道:“舍侄女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她们扰家君的灵堂,口出大言,目中无人,我必须留她们下来,叫韩莫愁来作个代,领她们回去!”

  韩无畏道:“这是何苦呢?她们不懂事,我已经代为陪罪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她们有老子在,用不到你这个做叔叔的多管闲事,我不知道韩莫愁是什么态度,也许是他授意前来逞威的呢?”

  韩无畏忙道:“家兄绝无此意?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你怎么知道,你是她们的长辈,她们并不听你的话!”

  韩无畏叹了一声,片刻才道:“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忽然变得如此乖戾,以前她们在家并不是这个样子的,今天她们的态度,我也没法子再替她们解释了,只希望小姐别难为她们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放心好了,韩莫愁一天不来,我就留她们一天,绝不伤她们一,即使韩莫愁来了,我也只找韩莫愁评理,与她们毫无关系,只是留她们作人质而已!”

  韩无畏叹了一口气,摇摇头,终于默然拱手告辞了。

  等韩无畏走后,龙书锦才轻声地道:“我们现在算是跟韩莫愁正式冲突了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怕什么,龙世伯这一手铁算珠就足够制住他了!”

  龙书锦摇摇头道:“小姐你不知道,这一手吓吓人还可以,真用起来,未必能制住韩莫愁,因为我的手法是假的!”

  谢寒云一怔道:“假的?”

  龙书锦道:“除了第一次击断韩无忧的长剑是真手法,后来玩的那一手根本就是骗人的,我手上的算珠只能击中一柱子,其余三是别人躲在暗中代我发珠布成的,所以我出手之前,要先举算盘,那是通知别人的暗号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不可能吧,如果有别人代发,你算盘上的钢珠一定有很多击空,我怎么没听见声音呢?”

  龙书锦伸出一臂,抖动长袖,只听里面叮当作响,他笑着说:“我只发出了二十一颗铁珠,刚好是三筹,其余都笼到袖子里去了。如果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,早就到金陵去找韩莫愁替王兄报仇了!”

  平步云道:“光是练成这一套功夫,已经要几十年时间了,一手能用暗器击中四个目标,那是绝无可能的!”

  谢寒云呆了一呆才道:“就凭你第一招手法也足够了!”

  龙书锦道:“不够!我的钢珠只能击一个方向,不是直线,就是这个圆圈,韩无忧是不知情,而且我是对他的剑出手,如果以人作目标,他光听暗器的风声就可以躲开了,练剑的人耳目很聪,尤其是皮骨肌,都有敏锐的感觉,对外来的劲力有一种自然的感应,所以瞎眼的人,也可以成为剑道高手…”

  杜青道:“不错,剑术到了相当的火候后,听风辨影,感气知变,这是剑手特具的能力,所以一个剑手不必学躲避暗器的身法,也很少遭到暗器的威胁,一技通而诸技通,剑被誉为兵中之圣,就是这个道理!”

  龙书锦笑道:“杜公子是剑术世家,发论又比我们高明了一层!”

  谢寒星道:“我不知道学剑还有这么多的好处!”

  杜青道:“剑是最锐利的兵器,两面有刃,顶端有锋,无一处不可伤人致命,这是别种兵器比不上的,所以剑招之设,一方面固在克敌,另一方面也在养成自己感应的能力,这种能力是在不知不觉间养成的,到了火候,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!”

  谢寒云忙道:“难怪我在学剑的时候,娘跟大姐列了许多忌,神不定不教,气不凝不传,心不定不练…”

  杜青道:“这是必须的!剑术与修养是并进的,有许多人学剑并不为练武,而是藉此养气健身,所以许多读书人都佩剑,也许他们并不明白它的意义,只认为是古人传下来的习惯,殊不知道古人用剑来做养气的工夫!”

  平步云击节赞赏道:“杜公子不愧名家,见解透彻,知识渊博,这套理论从无人探讨,杜公子却言之成章,足见家学渊源!”

  杜青讪然道:“平老伯过奖了,这是晚辈信口胡说!”

  平步云道:“不,绝不是胡说!有多少剑道名家,尽管剑术超群,却说不出这番道理,所以无法出人头地,杜公子以这种年龄,即有如此修养,将来的前途,必然无可限量,武林中能出现这样一位英才,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!”

  谢寒云道:“理论与剑术造诣有什么关系呢?”

  平步云道:“自然有关系了,不懂得剑理的人,把剑当作杀人的凶器,一开始就步入歧途,永远也无法达到剑道的最高境界,象以前的血魂剑,今天的韩莫愁,以及许多许多的高手,都错在一个起步上…”

  谢寒星问道:“怎么样的起步才是正确的?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道理说穿了很简单,只有一句话,剑道即仁道,抱定这个宗旨去学剑,才能体会到剑道之真谛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句话是老生常谈,每个人都知道的。”

  平步云道:“知道是一回事,实行又是一回事,每个人都晓得剑道即仁道,确不懂得如何在剑道上去发挥仁道,终至越陷越深,后来想回头也来不及了,血魂剑就是一个例子,他晚年可能已悟出此理,然已入魔太深,封剑十年,可能就是要改变自己,结果仍不能成功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他封剑十年是对一个人的诺言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韩莫愁灭他全家,置他于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之境,都无法迫他动手用剑,除了他本心的自制以外,没有一种诺言能有这种约束的力量,我想他坚持在十年内不动剑,完全是对自己一种考验,最后他不战而自杀,也不是怕韩莫愁,而是为了自己的失败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他已经熬过了十年,怎么会失败呢?”

  平步云道:“以剑道的境界而言,如果他在这十年内克己的功夫真正成功了,剑术一定会大有进境,可是他在十年期后与韩莫愁手时,剑术毫无进步,证明他的努力完全失败了,因此他才失意而自杀!”谢寒云道: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?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想当然耳,因为我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,只是我比他的耐力差,只熬了一两年,终于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,因为我下的功夫不深,失望也没有他严重,所以才没有走上自杀的路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呢?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血魂剑、韩莫愁都是一类的人,都想成为天下第一人。只是血魂剑的年纪比较大,又经过一段苦熬的境界,了解较深,知道如果到不了那种境界,就只有杀人与被杀两途,他过去杀人太多,深自后悔,不愿再杀人,而且知道自己终有被杀的一天,倒不如自寻了断!”

  谢寒云想想道:“我还是不明白?”

  平步云道:“以血魂剑的造诣,韩莫愁想杀他还很困难,除了我说的这个原因外,他没有要自杀的理由!”

  谢寒云还想问下去,平步云笑道:“以小姐的年龄;不可能理解这件事的。我也不过是一知半解,将来也许只有杜公子能体会到其中的奥秘!”

  杜青连忙道:“老伯太过奖了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杜公子学剑之初,先学养气,这就合了剑道即仁道的宗旨,将来一定会成功的。老朽可以提出一个证明,听说杜公子学过血魂剑三大杀手…”

  杜青道:“再晚学时并不知道它的名目!”

  平步云道:“这都没有关系,主要的是这三手剑式太凶,发出时除非遇见更强的对手,否则必定要伤人而止!”

  杜青道:“不错,剑招的气势是如此!”

  平步云道:“它所以被目为凶剑,就因为发此招时,不伤人则伤已,剑出必见血而止,连自己都无法控制!”

  谢寒星道:“这倒不尽然,杜大哥对我用过一次,虽然娘在中间挡了一挡,但并没有人因此而死亡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这就是杜公子高人一着之处,他至少已能将这凶招加以控制了,一招出手,如果不能收发由心,就说明练的还不够。血魂剑只能用它杀人,却不能不杀人,就证明杜公子的进境更甚于他!”

  杜青道:“我并不能控制它,那天我尽量收回劲力,仍然伤了谢夫人的四枚手指,可见我不只是功力不足而已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没有的事,功力不足可以说,但是指运用而已。而且,那种凶招是能发而不能收的,杜公子能将它收回到只伤人一手,可见已经具有控制的能力,假以时,必可做到收发由心的地步,血魂剑当年运用此招时,并不一定想杀死每一个对手,可是他的剑下从没有留过活口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也许是他不想留活口呢?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一个学剑的人,对于打败敌人比杀死敌人更有兴趣,即使是最凶残的剑手,也不出这个范筹,剑手的杀伤对象只会是高于自己的人,血魂剑杀死的人没有一个是比他更高的,他只是力不从心而已,所以才造成外界对他畏如蛇蝎的印象,这也是他了无生趣的原因!”

  谢寒云想想道:“华老爷子轻生的原因我一直想不透,听世伯这一说,我才有点明白了,一个人如果到了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境地,活下去的确没多大意思!”

  平步云点头笑道:“小姐这么快就想通了的确很难得,血魂剑的结局足以为学剑者诫,使他成名的是那些剑招,他走上自杀之途的也是那些剑招!”

  杜青恍然道:“难怪他授我剑招时要十分神秘,不肯说明详情,也不表身份,否则他知道我一定会拒绝的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是的!而且说得严重一点,杜公子也是促成他自杀的主要原因,他将这些剑招传授,原是抱着试验的心情,可是杜公子竟能控制剑势,使他明白剑招的本身并不凶,而是他本身的失败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杜大哥施展剑招后,他早已知道了,为什么不立刻自杀呢?”

  平步云道:“他要等十年之后,看看自己能否也做到这一点,等他与韩莫愁手,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剑势,而剑招已不能杀死韩莫愁,除了自杀外,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!”

  杜青忽然道:“平老伯对剑理如此透澈,必然也是此中高手!”

  平步云一叹道:“当年我也是学剑的,自问造诣也不错,可是我摸清其中厉害后,自动地放弃了,在剑道上我永远无法长进,倒不如退而藏拙,改练这柄折扇,以出手威力而言,也许比不上用剑,可是普天之下,用这种兵器,再也不会有人能强于我了,宁为口,不为牛后,这虽是自嘲,也是一种自…”

  龙书锦笑道:“我们三个人各练了一种怪兵器,都是一样心思!”

  杜青望望三个老人,对他们有莫测高深之感。

  谢寒星忽然道:“龙老伯的算盘飞珠既是一种障眼的手法,那就不该说出来,如果给韩莫愁知道了,岂不白费心机?”

  龙书锦笑道:“这里没外人,他怎么会知道呢?”

  谢寒星道:“他的两个女儿在这里,难道龙老伯要永远拘她们…”

  刘宗一笑道:“这个无须担心,潘大姐的点手法别成一格,不但能制住人的行动,而且还能制住人的神智,她们现在是听而不闻,视而不见,绝不怕她们出去!”

  谢寒云一急道:“那不是糟了,我答应过韩无畏不伤她们一的,这个样子,叫我如何对人代呢?”

  潘金凤冷笑道:“怕什么,这样代出去,也是一不损呀!”

  谢寒云急了道:“不行!她们为人还不错,我不能这样对待她们!”

  刘宗道:“小姐放心好了,潘大姐的手法在一个时辰内解开,对人是无碍的,我们也不想把她们成白痴!”

  谢寒云这才放了心,连忙道:“潘大姐,你马上替她们解!”

  潘金凤迟疑地望着平步云,刘宗沉声道:“潘大姐,你听见没有!”

  潘金风见平步云没有表示,沉不动手,谢寒云道:“平世伯,你下命令呀!”

  平步云连忙道:“潘大姐,你怎么连小姐的话都不听了?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如果我知道事事都要向平世伯请示,一定不敢轻易提出要求,请世伯饶恕我年幼无知吧!”

  平步云受不了,连忙道:“小姐这话老朽怎么受得起,潘大姐…”

  潘金凤连忙拍开韩氏姐妹的道。

  谢寒云道:“潘大姐,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!”

  潘金风恭身道:“小姐尽管吩咐!”

 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:“请你跪在我爹的灵位前,默思两个时辰,决定一下今后的行止,如果你觉得委屈,我爹交给你管的那份事业就算是你辛苦多年的酬劳,你回去享福吧。”

  潘金风脸色大变,连忙道:“小姐…”

  谢寒云一脸秋霜道:“刘大哥,我早上的话你没有转告大家吗?”

  刘宗惶恐地道:“属下遵命通知过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就是潘大姐认为我不够资格说那种话了!”

  刘宗脸色一沉道:“潘金凤,跪下!”

  平步云咳了一声道:“小姐早上发了什么命令!”

  谢寒云目视刘宗,刘宗连忙道:“小姐早上命属下转告全宅的人,对她的言论不准任何人提出声辩,令出必行,违者严惩,因为三位师爷不在,所以没听见,不过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!”

  平步云连忙道:“这是应该的,小姐现为一家之主,连老朽也该唯命是从,潘金凤,你是不想活了…”潘金风骇然跪下,平步云忙又陪笑道:“小姐,请你原谅她,她绝不是有心违抗你的命令,只是老朽先前对她作过代,对韩家来的人,一定要十分慎重处理,问清他们的来意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也该由我来问!”

  平步云道:“是!因为老朽不知道小姐先有了吩咐,才擅自作了主张,这应该怪老朽不好,请小姐宽恕她一次…”

  谢寒云冷冷地道:“刘大哥早上顶了我一句,挨了我一顿申斥,如果现在放过了她,对刘大哥不是太不公平了!”

  平步云道:“老朽希望小姐罚她跪两个时辰就算了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本来就是只罚她跪两个时辰,难道…”

  平步云吁了一口气道:“按照主人的旧规,对于抗命的弟子不是逐出门墙,就是处死。

  老朽以为小姐要按例行事呢…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我没有那么凶,他们都是跟了我爹多年的老人,我要借重他们之处还很多,只是我必须建立威信…”

  平步云陪笑道:“小姐的话很对。主人有小姐这么一位后人,应该含笑于泉下了,只是老朽对小姐有一句不入耳的话…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世伯是否担心我年纪太轻…”

  平步云截道:“那倒不是,老朽以为建威与示恩必须并重,威不可不立,但发令必须慎重,方足以收人心!”

  刘宗道:“小姐并不是一意孤行的人,她发令时已经声明过,如果对她有所建议,可以私下陈述理由进言,但不得当众声辩对抗,属下今天回了一句嘴,立刻受了小姐的申斥,可是小姐到了后院,反向属下陪罪…”

  平步云哦了一声,随即脸现笑容道:“小姐能如此,实已通统御之真谛,反倒是老朽多虑了!”

  说完又厉声对潘金凤叱道:“小姐如果已明白宣布过,你就不该闻命不行。幸而小姐宽大为怀,只罚你跪两个时辰,如果照我老头子的意思,至少还要加重十倍不止!”

  谢寒云一笑道:“那倒不必了,我只想藉此告诉大家谁是这里的主人!”

  平步云连忙道:“那还用说吗?自然是小姐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么这两个人我想带去问问没有人反对吧!”

  平步云哈陪笑道:“怎么有人敢反对呢?在本府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小姐准备在什么地方讯问,老朽叫人把她们送去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不必麻烦,我带到后面去问!”

  平步云道:“后面是小姐守丧之处,不太方便吧?”

  谢寒云道:“是不太方便,但呆在那个地方才合我的需要,我做事情的时候,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!”

  平步云呆了一呆才干笑道:“小姐的决定自然是对的,可是小姐问出结果后,能否告诉我们一声,我们也好作个准备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有必要的时候,我一定会与三位世伯商量的,因为要如何应付韩莫愁,我仍然要各位的大力协助!”

  说着朝谢寒星道:“二姐,请你帮个忙,把这两个人抬出去!”

  谢寒星扛起韩萍萍,谢寒云自己扛起韩真真,只招呼了杜青一个人,走到后面去了。

  来到草堂前面,谢寒云将人放下,解开她身上的绳子,同时也示意谢寒星将韩萍萍解开。

  谢寒星颇为不解,谢寒云笑道:“二位韩小姐都不是不讲理的人,我想她们是故意要留下来,有话要告诉我们的,韩小姐,对吗?”

  韩真真动被捆麻了的手脚,眼睛瞪着她,半响才道:“不错!虽然二小姐杀死了我们的堂兄,但那不关我们的事,我们留下是有点事,但是只对杜公子一个人说!”

  杜青愕然道:“二位有什么事要找我杜某?”

  韩萍萍道:“事情关系很大,只能说给杜公子一人知道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那就请杜大哥陪她们到里面去谈吧,我和二姐一前一后为你们把风,这样绝不会有别人听见了!”

  说完朝谢寒星打个招呼,相继离开了!

  韩萍萍望着谢寒云的背影道:“几天不见,她变得这么精明了,真叫人难以相信!”

  杜青笑道:“这是环境造成的,二位有何见教!”

  韩萍萍道:“到屋里去再说!”

  杜青只得把她们邀进屋里,坐定以后韩萍萍道:“杜公子,你可以保证没有第三者吗?”

  杜青道:“那可不敢,目前屋里就有三个人!”

  韩萍萍笑了一下道:“我与妹妹只能算是一个人!”

  杜青道:“这就行了,寒云选择这里,就是为了秘密!”

  韩萍萍沉片刻才道:“杜公子可知道我们的来意?”

  杜青道:“在下想,必然是出于令尊的派遣!”

  韩萍萍低下头道:“是的!直到最近,我们才知道家父的一切所为,当然做子女的不能说父母的坏话,可是我们对家父的行迳…”

  杜青叹道:“那不必谈它了,公道是非自在人心…”

  韩萍萍道:“家父获知公子秘密离开金陵后,照迹象的判断,认为公子必来此间,是以立即命家叔携我们追踪至此,探听虚实!”

  杜青道:“二位如果向我打听此间的情形,杜某无可奉告!”

  韩萍萍微微不快道:“公子以为我们会如此不识时务吗?”

  杜青一笑道:“在下并无此意,如果杜某有所闻,一定乐于相告,因为杜某觉得二位与令尊心大不相同,如果二位有所致询,决不是为了令尊!”

  韩萍萍动容道:“杜公子如此相信我们,实令敝姐妹愧颜无地!”

  杜青道:“杜某对二位绝对相信!”

  韩真真问道:“为什么呢?”

  杜青道:“二位在金陵追到谢家,向杜某询问令尊与华老先生结怨的详情,且以两柄宝刃见赐以保障杜某的安全,杜某就知道二位是心光明的侠义女儿…”

  韩萍萍叹了一声道:“那件事不必再提了,我们已经知道了!”

  杜青愕然道:“是谁告诉二位的?”

  萍萍道:“没有人告诉,但是从家父近的表现,就知道其咎一定在家父,虽然华老先生不肯说,我们也知道…”

  杜青连忙问道:“二位见过华老前辈了?”

  韩萍萍点头道:“是的!我们是最后见到他的人,也是目送他离开人世的唯一两个人证,如果不是为了他,我们也不会到此地来担任这个龌龊的任务了!”

  韩真真接着道:“如果不是为了藉此可以秘密见到杜公子,我们宁死也不肯接受家父的差遣,我们想起这件事就恶心!”

  杜青忙问道:“二位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找杜某呢?”

  韩萍萍道:“华老先生有一样东西,要我们转交给杜公子,而且他再三声明,必须在没有旁人的场合下而…”

  说着在前摸索了半天,才从贴处取出一个小布包,交给杜青,杜青接到手,感觉到还是温热而微的!”

  韩萍萍也感觉到了,脸色微红道:“杜公子,我如此密藏,只是为了证明对它的重视!”

  杜青连忙收了起来,轻叹一声道:“真想不到…”

  韩真真问道:“什么想不到?”

  杜青道:“我想不到华老前辈会托你们来转,二位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

  韩萍萍变道:“杜公子可是怀疑我们偷看过吗?”

  杜青道:“不是的,我是问华老先生托付二位时,有没有说明…”

  韩萍萍道:“说了!”

  杜青一怔道:“他怎么说的?”

  韩萍萍道:“他说此物对家父非常不利。”

  杜青惊问道:“他真这样说过吗?”

  韩萍萍道:“他当然说过了,难道是假的吗?”

  杜青吁了一口气道:“我不知道,但是他也曾对我说过!”

  韩萍萍道:“那就不会错了!”

  杜青想想才道:“二位既知此物对令尊不利,何以…”

  韩萍萍想:“因为他还说了一句,这样东西对家父虽然不利,可是如能到你手中,对天下武林苍生都有很大的好处,为了这句话,我发誓一定要完成任务!”

  杜青肃然拱手道:“二位如此居心,杜某除了尊敬外,再无别言!”

  韩萍萍轻叹一声道:“可敬的是那位华老先生,他居然选中我们来干这件事,而且还在事先讲明,真是太看重我们了”

  韩真真道:“是的,面对他的如此信任,我们怎么敢辜负他的托付!”

  杜青叹了一声道:“我却觉得他不该托付你们的,虽然他信得过二位,但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,似乎太残忍了一点!”

  韩萍萍道:“这点他表示歉意了,可是他没有别的方法,只有找我们才能把这件东西安全地交给你,此外他无论是托付谁,都很难避过家父的耳目!”

  杜青默然无语,韩真真这才问道:“杜公子,东西交给你了,我可以知道它是什么吗?”

  韩萍萍立刻道:“妹妹!我们不该问的!”

  杜青慨然道:“该问!而且二位也知道,因为华前辈曾经说过,如果东西还没有交给我之前,我已经死了,那受托付的人就要负起我的责任!”

  韩真真道:“他也对我们说过,所以我才想知道一下!”

  杜青道:“里面是套剑式!”

  韩氏姐妹同声愕然道:“剑式?”

  杜青道:“是的!据他说这套剑式练成后,天下再无敌手了,他要我用这套剑式来制止一切意图用强暴手段征服武林的人!”

  韩萍萍道:“那是指家父而言了!”

  杜青道:“也不一定!”

  韩萍萍道:“还有别的人吗?”

  杜青笑道:“我不知道,华老前辈并没有指明那一个,领袖武林并不是坏事,但看其人的居心何在,如果令尊以侠义为怀,用正当的手段,和平的方法,拉拢群雄,除暴安良,济危扶贫,我不但不反对他,而且还会尽力去帮助他!”

  韩萍萍低头一叹道:“我多希望有这样的父亲!”

  三个人都默然不言了,良久后,韩真真才道:“杜公子,我有一个要求,你快点把这套剑法练成,在家父没有做出太大的恶事之前,制止他的野心!”

  杜青寻叹道:“我也希望如此,可是华老前辈说过了,这套剑法最快也得要三年才小有所成,我能等三年吗?”

  韩萍萍愕然道:“为什么要这么久!”

  杜青道:“一个剑手的养成岂是简单的,令尊在剑上下了多少年的苦功,才有今天的成就,我能在三年内追上他,已经是最快的…”

  韩真真黯然道:“三年之后,天下不知是什么局面了!”

  杜青点头道:“是的!所以我不能等三年,最好是在目前就设法消弥这场杀劫,因此我不准备去练这套剑式…”

  韩萍萍道:“家父的武林霸业之举,构思已久,最近他认为时机已近成,才猝然宣布,目前你能找到一股力量去牵制他的发展吗?”

  杜青道:“我正在寻找!”

  韩萍萍微笑道:“杜公子,你不会是拿这里的力量作为运用的对象吧!”

  杜青道:“我对这里的情形还不清楚,但是照情况看来…”

  韩萍萍一笑道:“对此地的情形,你所知还没有我们清楚,王非侠,在早几年就受了谢耐冬的怂恿,暗中培植武力,网罗高手,作为雄图之举!”

  杜青怔然道:“你们也知道了?”

  韩萍萍笑道:“谢耐冬与家父是同一类的人,大家都很清楚对方,王非侠死后,谢耐冬就转移过来,接收王非侠的全部人员,图谋进取,不过家父并不重视,他对此地的实力了如指掌,认为根本不堪一击!”

  杜青道:“也许令尊对此地还不太了解!”

  韩萍萍道:“不,家父太清楚了,别说家父亲自出马了,就是我叔叔一枝剑,也可以将此地一役而平!”

  杜青道:“令尊估计错误了,此地高手如云,每一个人都非弱者,尤其是三个师爷,更是高深莫测!”

  韩真真笑道:“你对家叔父知道多少?”

  杜青道:“他不是折剑锻羽而去了吗?”

  韩萍萍道:“那是骗人的,家叔连一成的功力都没有显示出来。如果他认真动手,三招两式,保证尸横地,血成河。”

  杜青大出意外地问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呢?”

  韩萍萍笑道:“这是家父的骄兵之计,他临行授意,就是叫我们故意闹点事,然后陷身此间,又叫家叔不必出全力…”

  杜青问道:“令尊叫你们留下干什么?”

  韩萍萍道:“一来作为以后寻事的借口,二来叫我们摸摸清楚,王非侠到底死了没有,家父认为他是装死…”

  杜青差一点跳了起来叫道:“令尊也有这个想法?”

  韩萍萍微笑道:“难道杜公子也有所发现吗?”

  杜青顿了一顿才道:“我只是这样想,但不敢确定,令尊为何有此想法呢?”

  韩萍萍道:“因为比剑那天,家父胜得太容易了。照王非侠的武功造诣,他却死得太快了,所以家父才想其中可能有诈!”

  杜青叹了一声道:“我本来以为令尊在心计方面略逊一筹,姑不论王非侠身死是否属实,此间的力量尚胜一筹,现在看来,双方不相上下了!”

  韩萍萍道:“怎么说是不相上下呢?”

  杜青道:“令尊将此地估计得太低,方才厅上一战,我也觉得令叔似乎未尽全力,可是这边的人也没有使出全力,双方都是以诈易诈,这就有得一拚了!”

  韩萍萍也是一怔道:“这该怎么办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本来让双方硬拚一下也是好事,至少可以抵消一下各人的势力,最后无论胜负,双方都是元气大伤…”

  韩萍萍道:“这可不行,家父现在以武林霸业为饵,煽起了家中的子弟的雄心,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!”

  杜青道:“我也不想这么做,现在两边都不会轻易动用根本,要拚起来,一定是拿别人作先锋,所以令尊强留群雄,此地也以发丧之名聚天下名家高手,兵刃未见,武林之中已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风,我必须制止这件事的发生…”韩萍萍道:“他们怎能使别人来血拚命当前锋呢?”

  杜青笑道:“这还不简单,当双方壁垒分明时,一定要那些人先表明立场,站在这一边的,就会得罪那一边,反之亦然。而战端一起,自然是那些人先上战场…“韩萍萍道:“如果有人两边都不参加呢?“

  杜青道:“那是两边都不讨好,势必成为第一批牺牲者!”

  韩萍萍急急道:“杜公子,那有什么方法可以防止呢?”

  杜青想想道:“这要把谢寒云叫进来,把令尊的意图告诉她,叫她跟这边的人商量一下,对令尊方面重作估计!”

  韩萍萍道:“那我们家不是太吃亏吗?”

  杜青道:“不会的,二位回去见令尊,也可以把这里的情形说一遍,请他慎重考虑,不要轻举妄动!”

  韩萍萍同意了,杜青遂把谢寒云等人叫了进来,简要地说了一下,谢寒云倒是当机立断,拱拱手道:“韩小姐,难为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我们的决心跟杜大哥是一样的,大家都是为尽己一片心,我也不说客气话了,立刻送你们出…”

  谢寒星道:“这样一来,也许只是暂息战祸,两边有了较深的了解后,大家加强准备,再发动起来就难制止了!”

  杜青一叹道:“我也想到了这一点,只好走到哪算到哪了,慢慢再想别的法子,目前先把双方的局势缓一缓再说!”

  谢寒云拉住韩家姐妹的手道:“走,我送二位出去!”

  大家相偕走出,到了灵堂前,只见潘金凤还在直地跪着,刘宗过来,愕然问,谢寒云抢先说道:“刘大哥,你把她们安全地送出大门,然后请三位师爷过来,我有重要的事跟他们商量!”——

  第三十二章千条杨柳尽向西

  平步云等人进来时神色很平静,而且刘宗也跟着他们一起进来,这使谢寒云略感奇怪,忙问道:“刘大哥,韩家姊妹走了?”

  刘宗点头答道:“走了,属下一直送她们到大门口!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你担保她们安全离开了吗?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小姐下过命令,谁敢不遵!”

  谢寒云微怔道:“平世伯,我放她们走是有原因的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那是一定的,她们留下来有原因,小姐留下她们也有原因,最后放她们走必然更有原因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世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?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她们平素很通达情理,突然会对二小姐如此蛮横,当然是有缘故的,老朽想她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告诉小姐,话讲完了,小姐自然也应该放她们离开!”

  谢寒云觉得这老家伙真不简单,顿了一顿才问道:“世伯何以知道她们有话要告诉我?”

  平步云道:“韩家姊妹人很正直,对乃父的作为极为不,她们故意闹事留下,必然是有机密事情相告!”

  谢寒云想想道:“世伯既知道她们全无恶意,为什么先前对她们很不客气呢,而且对我要单独讯问她们之事很不满意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她们对小姐与杜公子很友善,对此地的人可不见得有好感,老朽如不做作一下,她们未必肯将话说出来!”

  谢寒云道:“看来世伯一切都知道了!”

  平步云连忙道:“不,她们告诉小姐什么秘密我可不知道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她们说此行的目的只是奉了韩莫愁之命,前来刺探虚实,因为韩莫愁对此地的动态有九成了解…”

  平步云道:“韩莫愁的用意老朽也想得到。主人在世之,就发现韩莫愁别有居心,因此暗中布置了对付他的力量,主人虽死,这个计划仍然在维持推动着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由谁来主持呢?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原来是由夫人主持的,自从小姐来到之后,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主持人,所以夫人已经把责任让了!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娘对我这么信任吗?”

  平步云道:“小姐来此才一天,就有极佳的表现,何况还有雄才大略的杜公子从旁协助,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杜大侠来此作客,可不能永远呆在这里,而且他本身还有很多事,那能一直替我们效劳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杜公子与小姐的情谊非比寻常,小姐的事他怎么好意思坐视不理,再说杜公子当前急务,无非也是如何对付韩莫愁,敌忾同仇,必然不会推辞的!”

  杜青只得笑着接口:“前辈太过奖了!再晚才疏学浅,那里够得上帮忙的资格,只怕越帮越忙,反而误了各位的事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杜公子太谦虚了。你在金陵能混进韩家堡,揭穿两家剑谱之秘,又将韩莫愁戏耍了一番,心智武功,无一不令人钦佩之至。韩莫愁对公子的武功可能还不重视,对公子的心智却异常忌惧,所以图谋对公子不利…”

  杜青闻言心中一动,深觉自己锋芒太,不仅引起了韩莫愁的猜忌,而且这几个老家伙看来对自己也不无戒备,今后倒是应该注意收敛一点!

  谢寒云到底年纪小,见人夸奖杜青,比什么都高兴,为了加深大家对杜青的敬意,笑着说:“杜大哥实在是当世独一无二的英才,我本来是什么都不懂的,如果有一点表现,全是他的教导之功!”

  杜青本来想辩解,因为谢寒云到此地后,一切行动都是她自己的主意,自己并未参加意见。可转念一想,又忍住了,因为谢寒云毕竟年纪还轻,在别人心中还是个小孩子,人家也必定以自己在后面授意,她才有这些表现,如果拆穿了她本身已有自主的能力,说不定反会引起别人对她的猜忌,不利于她!

  事情很明显,不管王非侠是生是死,谢耐冬绝不肯轻易放弃此间的领导权,所以如此大方,必然也认为谢寒云只是个傀儡,她随时都可以取回控制的大权,这种想法对谢寒云很有利,还是维持下去的好!

  谢寒星对情形十分清楚,也看出平步云等人对杜青已有猜忌之心,那番话也分明是一个警告,因此也笑着说:“小妹,你可不能太倚仗杜大哥了。他自己有家,金陵那边也需要他,不能老是守在这里帮你的忙呀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这也是实话,不过杜公子无论如何也得辛苦一点,替小姐把局面安顿好再离开。以后再有事,我们三个臭皮匠,勉强也可以凑成个诸葛亮,凑合着替小姐策划策划,这个家勉强也能维持下去!”

  这番话明里恭维,暗中却也表示出来,杜青在此地不能做得太过份,至少不能把他们从这挤走!

  谢寒云也听出来了,接口道:“我在此地是爹的女儿,在别处仍然姓谢。杜大哥离开时,我也要跟着离开的…”

  她唯恐平步云等人对杜青加深仇意,抢先表明态度,平步云等人只是笑笑不作声,刘宗却急了,说道:“小姐,这里才是你的家,你怎能轻易离去呢?”

  谢寒星冰雪聪明,知道刘宗的意思,他是一心一意效忠谢寒云的,自然不希望她离去,于是笑着说:“小妹,这里是你一个人的,金陵的家是我们三个人的,两地相距不远,你高兴时,可以两边跑。王老伯遗下的一份事业。全靠你一肩担负,你可不能丢开不管,那太辜负大家的心意了!”

  刘宗道:“是啊!主人创业维难,好不容易有了这份成就,小姐如果撒手不管,我们这些下属怎么办呢?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此地人才济济,还怕没有接替的人吗?”

  刘宗看了三个老人一眼道:“我们是主人一手栽培的,只有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此外谁也不够资格领导大家!”

  平步云微愠道:“刘宗,你忘了还有夫人!”

  刘宗不甘示弱,沉声道:“平师爷,你我都知道夫人不可能再管事,即使管也没有几年,这里迟早都是小姐的!除了主人,就是小姐,此外谁都别想坐在当家的位子上!”

  平步云沉声道:“刘宗,你知道主人已经去世了!”

  刘宗冷冷地道:“我还以为平师爷忘记了呢!”

  两个人针锋相对,谁也不肯相让,终于还是平步云屈服了,轻轻一笑道:“刘宗,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夫人还在世!”

  刘宗道:“我自然知道。小姐没来之前,我对夫人绝对遵从,小姐来了,就该以小姐为主,这是主人的意思!”

  谢寒云笑问道:“爹什么时候说的?”

 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:“主人在世之就明白地代过,三位师爷也都是听见的,我不相信他们这么快就忘记了!”

  龙书锦连忙道:“言犹在耳,我们怎会忘记呢?平兄的意思也不是不尊重小姐,只是认为不能把夫人撇开!”

  平步云接着道:“是啊,反正我不是为自己争权!”

  刘宗将脸一沉,说道:“谅师爷也不敢!”

  平步云脸色也沉下来了,问道:“刘宗,你这是什么话?”

  谢寒云也觉得到刘宗对平步云的态度太过份了,忙道:“刘大哥,你怎么可以对平世伯这样说话?”

  刘宗冷笑一声道:“小姐!在辈份上属下虽然比平师爷低,在职务上属下却不必谦让他,因为他们管策划,属下负责执行…”

  平步云怒声道:“你还是得听我的策划!”

  刘宗道:“不错!可是师爷策划后并不能直接下令,必须要通过当家的发布后,我才遵命执行…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我不明白你们争的什么?”

  刘宗冷笑道:“平师爷心里明白!小姐未来之前,夫人凡事都委托他代行。现在小姐当了家,剥夺了他的权利…”

  平步云怒叫:“放!你说我跟小姐争权?”

  刘宗道:“平师爷如果没有这个意思,就不必再把夫人抬出来人。我是管事的,一定要把职权代清楚,潘大姐跪在这里,就是拜平师爷之赐。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,增加大家的困难!”

  平步云鼓起怒眼,刚要说话,柳群朝他摇摇手,开始说话了:“平兄,刘宗的话很有道理,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主人,因为夫人不出面,凡事都交给我们,而有时三个人的意见不能配合,常令他们困扰,现在一切由小姐作主了,我们自然顺从小姐的意思!”

  谢寒云多少也明白他们争执的原因,于是笑着说:“如果娘要当家,我绝不能越过上一辈…”

  龚书锦道:“没有的事,夫人已明白宣布不理事了,昨天不是命我们把帐册、执事名单全都出来了吗?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就请三位师爷看在先父的份上,多给我支持…”

  平步云没有话说了,拱拱手道:“小姐吩咐的极是!老朽本来也不是与小姐争权,只因为刘宗说话太气人了,老朽才忍不住…”

  刘宗道:“私底下我如果有得罪之处,师爷摔我两个嘴巴我都不会还手,但公事上我必须把职权分清楚!”

  平步云看了他一眼,不再说话了。

  柳群忙道:“话都代清楚了,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吧,韩莫愁对此间的情形应该十分了解,他还叫人来探听什么呢?”

  谢寒云道:“她们的话是说给杜大哥听的,还是由杜大哥说吧!”

  她十分慎重,唯恐把不该透的事也说了出来,所以干脆让杜青来决定该说那些话。杜青沉片刻,说道:“首先她们要摸清楚王世伯究意死了没有?”

  众人俱是一震,平步云首先叫了起来:“她们真这么问吗?”

  谢寒星冷冷地道:“我们初来的时候,看见此地的情形,也不相信王老伯死了,怎能不叫别人怀疑呢?”

  平步云迟疑地道:“那是夫人的意思,不许铺张!”

  杜青道:“我看见了坟墓,才确知王世伯是真的死了!”

  平步云吁了一口气,说道:“杜公子也是这样告诉她们的吗?”

  杜青道:“我不必告诉,把坟墓指给她们看不就是答案了!”

  平步云道:“主人是在韩家入殓的,韩莫愁居然会怀疑主人没死!”

  杜青一笑道:“他的怀疑不是没理由,因为王世伯的灵柩抵家多,此地竟没有一点居丧的样子,难免使人起疑,可是看到了真墓,以及厅上的灵堂,再加上寒云在此地当家,对王老伯的生死总算给了他们一个明白的答案!”

  平步云道:“好极了!好极了!”

  谢寒云沉声道:“我爹死了,有什么好?”

  平步云发觉自己失言,连忙解释道:“我是说小姐来得好极了,王兄生前是闻名武林的人物,虽然夫人有命不准设灵,可是让同道中人知道,难免会怪我们太不懂礼,现在小姐出面主持发丧,至少可以让我们在别人面前有代了。”

  也亏他临时能扯出这番话来,居然也合情合理,杜青对王非侠未死一事,心中早已明了,只不过提出来看一下他们的反应,现在当然更有把握了,但恐引起他们的怀疑,忙又接下去说:“他们第二个目的是利用韩无畏来一试此间的实力。”

  平步云哈哈大笑道:“这下子恰好中了我们的圈套,韩无畏把受挫的情形回去一说,韩莫愁不吓破胆才怪!”

  谢寒云冷冷地道:“恐怕人家比我们还得意呢?”

  平步云微怔道:“这是怎么说?”

  杜青笑道:“厅前一战,各位对韩家剑法有多少了解?”

  平步云道:“超异卓绝,不同凡响,当然韩莫愁可能还要强一点。可是龚兄的铁算飞珠,足可令之丧胆…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龚老伯后来的两手如果是真的,也许还能唬人家一下,如果只靠这点本事。一个韩无畏也足够扫庭犁了!”

  平步云微愕道:“韩无畏也许未尽全力,但是我们这边高手也不算少,像刘宗及五龙一凤。剑法都是得过主人亲传的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爹的剑法若能胜过韩家,也不会死在韩莫愁手里了!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话倒不是这样说,主人明知韩家剑法高强,所以在授剑时,另创了一套辅助的手法,攻其不备…”

  刘宗笑道:“潘大姐制住韩家姊妹,使的就是这种手法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韩家姊妹在第二代中也只是中庸之,比起她们的父叔来,不知差了多少倍,对付那些人,这种手法未必能奏效!”

  刘宗不服地说道:“那些人比韩家姊妹又能强出多少去呢?”

  杜青不愿再浪费口舌了,正容解释道:“韩家姊妹也没有认真动手,所以才束手被擒。

  当然,一来是她们故意如此,二来也是隐蔽韩无畏这次来的真实用心!”

  平步云忙问:“韩无畏有什么用心?”

  杜青道:“掩蔽自己的实力,使此间产生错觉,松弛戒心!”谢寒云冷笑道:“人家韩无畏连一半的功夫都没有拿出来呢!”

  众人都是一震,忙问:“这是真的?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诸位世伯以弱充强,还在沾沾自喜,人家却是以强装弱,真的动起手来,吃亏的又是那一边呢?”

  平步云怔怔地道:“主人对韩家剑法研究多年,应该不会差这么远吧!”

  杜青一叹道:“韩莫愁既然知道王世伯的种种准备,自然不会表现真正的实力,所以韩家剑法究竟有多少实力。到现在为止也很难猜测!”

  平步云道:“此言出自韩氏姊妹之口,会不会言过其实!”

  杜青道:“我想不会,她们没有骗人的理由!”

  平步云低头沉,脸色开始沉重了,杜青又道:“关于韩家的剑法,我从侧面有点印象,先是在他们家,我与韩方对阵,施展了血魂剑最妙的一招,也只勉强胜过一筹,然后是在清凉寺中,我、千手神剑查子强、谢家三姊妹,再加上血魂剑华闻笛前辈,六个人齐上,也无法奈何韩莫愁…”

  平步云闻言如被电击,失声叫道:“对,对极了!如果血魂剑不是见到韩莫愁剑技难克,断然不肯束手认输,放开灭门血仇而不顾!我们先前是太大意了…!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幸亏韩家妹妹及时来报警,否则你们大家都还睡在梦里,恐怕丢了脑袋都不会醒呢!”

  她的话说得这么难听,居然没有一个人表示不服,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他们惊异了,这时刘宗说道:“幸亏小姐及时回来主持家政才得到这个消息,如果照师爷的估计,灭门之祸就在眼前了!”

  平步云这次一点都不生气,拱手道:“老朽判事不明,致有此失,实是罪该万死,好在得信尚早,大家研究个对策,看要如何应付韩莫愁。”

  刘宗道:“帖子已经散出去,各路人马指便临,现在商量对策,恐怕来不及了,尤其是我们公开得罪了韩家…”

  平步云笑道:“小姐将韩家妹妹送走,至少可以搪一下,韩莫愁一定要兴师问罪,小姐就往老朽身上推好了!”

  柳群也道:“目前只好这么办,能拖则拖,反正这是我们的家,韩莫愁绝不敢孤身深入,不能拖时再说吧!”

  事情似乎就这么商量定了,平步云口中虽说要大家想个应付的办法,三个老人却没有提出适当的主意!

  杜青知道他们还要向匿避在暗中的王非侠请示,所谓商量,实际是在套自己的口气,所以装傻不作声。

  柳群见他不开口,才提出个不着实际的拖字,谢寒云知道再商量也不会有结果,干脆点明道:“今天不会再有远客了,大家歇息一下,三位世伯多费点心,无论如何,明天要有个明确的方法去应付!”

  平步云道:“老朽遵命,等我们研讨出新的对策后,再亲告小姐!”

  说着率先告退了,谢寒云也陪着杜青与谢寒星回到了后面,四顾无人,才低声问杜青道:“杜大哥,你看怎么样?”

  杜青低声道:“首先可以确定王非侠没有死!”

  谢家云道:“这个我也有数了,只是他究竟有何用心呢?难道他就此躲起来,一辈子不出头了吗?”

  杜青道:“我想是这样了,今后可能由你出头主持这个家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才不希罕!”

  杜青连忙道:“不!目前你必须撑着,甚至于要一直撑下去,今天的情形你已经看清楚了,你母亲仍然掌握着大部分的实力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当然明白,平步云这三个老家伙都是她的死,唯恐我当权了,才会跟刘宗争起权来!”

  杜青道:“刘宗是希望你主掌门户的,而且他是真正握有实力的人,这里上下的人手,大部份都由他掌握指挥,所以三个老家伙对他还有点顾忌,你把握住这个人是上上策,因为他可以保障你的安全…”

  谢东云道:“难道还有人敢暗算我不成?”

  杜青道:“目前不至于,因为王非侠也在支持你,将来就难说了,令堂如果见你太专擅,也可能会不利于你!”

  谢寒云轻叹一声道:“我真不明白,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!如果她真的想当权,为什么又要把大权交给我呢?”

  杜青笑道:“她起初以为你是个小孩子,由你来当家,可以松懈韩莫愁的注意力,再者她这几天忙于研练剑法,也乐得将家事摆一下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她左手已残,还练什么剑呢?”

  杜青道:“自然是叫王世伯练了!不过剑诀在她控制中,每次只拿一部分出来,所以要时时督促王世伯练剑…”

  谢寒星不信道:“什么,娘对老王还会这个样子?”

  杜青道:“以前我还以为剑诀是在他们两人手中,照这一两天的情形看来,恐怕剑诀完全由令堂一人把持着!”

  谢寒云也不信地说:“何以见得呢?”

  杜青道:“照王世伯对寒云宠爱的情形,如果他知道剑诀,一定会交给她的,就是因为剑诀不在手边,才迟疑不决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假如这剑诀是从我家保藏的那一份上录下的,经过这么久的时间,应该练得差不多了…”

  杜青道:“这上下两册剑笈要互相配合才有作用的,所以双方各保管一部,却没有多大用处,谢家的一部份,韩莫愁已得其半,剑技较强,可是韩家的这一部分,最多只了十分之四,要想有所成就,必须从韩家剑法中一点一滴地取过来,再加以融合贯通…”

  谢寒云想想道:“这倒是与韩家姊妹所说的不谋而合,韩无畏今天只显了一半实力,可能是怕我们学了他的剑招去!”

  杜青道:“这就对了!我想了半天,觉得韩无畏完全没有必要掩藏实力,如果他能力够,大可以把这边的好手消灭一部分,岂不是更省事?何况韩莫愁已公开表了要在武林称霸的企图,韩无忧在韩家是坐第二把椅的人物,在我们这儿受挫,对韩家的威望颇有打击,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,他绝对不肯含辱丢人的!”

  谢寒云想想道:“那么我们这边只有我爹一个人练剑吗?”

  杜青道:“自然只有他一人了,这种神奇的绝学怎能透给第三者知道?令堂把它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呢!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我想不见得!在我看来,至少有四五个人都分享到剑法中的奥秘,只是程度上的差异而已!”

  杜青一怔道:“四五个人,还有谁呢?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三个老家伙绝对有份,尤其是平步云,他对剑法的造诣极深,居然弃剑不用,这使我感到很不解…”

  杜青眉毛一扬道:“对啊!学剑是一件入的事,只会越越深,却从没有能从里面跳出来的,我对他们的行为也很感费解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如果你想通了韩无畏故隐其技的道理,就不会费解了,他们是同一用心,不想让人学去所会的剑招!”

  杜青眉毛一扬叫道:“寒云你真了不起,你想得比我更透澈!”

  谢寒星道:“我也知道另一人是谁了,一定是刘宗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是的!所以刘宗一下场,三个老家伙立刻赶过来手,他们不是怕他敌不过,而且担心他把剑法出去,让韩家人得了好处!”

  杜青一叹道:“你们都了不起,我没想到这一层上去,我总以为令堂把持着剑诀,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传授,更别说外人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一个具有野心的人,只有死才是心腹,儿女亲情,都是假的,在娘说来,这几个女儿反不如外人来得信任!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这话不尽然,三个老家伙的剑法是娘教的,刘宗的剑法却是老王教的,这是我的看法!”

  杜青道:“说说你的理由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三个老家伙跟娘是一类人物,正因为他们野心势,使老王深以为忧,才把所知教给刘宗,以为抵制,否则刘宗怎敢跟他们公然冲突,毫不让步…”

  赵寒云想了一下道:“二姊的分析很有道理。刘宗是效忠我爹的,所以爹才把管家的大权交给他代掌,我来了之后,由于我几手决断的处置,使刘宗感觉到我可以继承爹的事业,所以竭力支持我,这样才引起三个老家伙的恐惧…”

  杜青叹道:“事情越来越复杂了!韩莫愁的问题已够头痛了,这里又有了争权的纠纷,演变下去,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们的来意,娘与爹都很清楚,爹也许想把剑笈给我们,可是娘坚决反对,而剑笈又在娘的控制中,所以爹在我面前也只好继续装死下去,等他剑法获知更多时,再设法交给我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你有这个把握吗?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不知道,不过我想爹除了这个理由外,没有再在我面前装死的必要,他那样爱我,为什么不想跟我见面呢?”

  谢寒星道:“他把大权交给你,留你下来,就是为了能时时看见你,虽然你看不见他,他却时时在你身边的!”

  谢寒云叹道:“我知道!但亲子之情,绝不是看看就会足的,他一定很想我们能面对面,听我亲口叫他一声…”

  杜青道:“等着吧,会有那一天的!”

  三人默然片刻,杜青又道:“今天他们得知韩莫愁的用心后,一定会聚集商讨一个结果的,我想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会晤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我有办法!”

  杜青道:“你有什么办法?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与二姊借着巡视为借口,四处走一遍,你在暗中留神看,那里形迹可疑,你就往那里去找!”

  杜青沉思有顷道:“这不是个最好的办法,但可以一试,我猜他们要商量,也一定是利用晚上的时间,到时候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,你们再出去巡视!”

  三人商量定了,遂招人送来饮食,用过之后,为了培养精神,以便晚间行事,各自安静地歇息了

  到了晚间,谢家姊妹醒来时,房中已不见了杜青的踪影,谢寒云找了一遍,低声笑道:

  “杜大哥真神秘,连我们也不通知一声就走了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他有他的算盘,如果让我们知道他的去向,我们很可能会在形上引起别人的注意,反而会误事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们也别耽误了,配合他的行动出发吧!”

  姊妹二人整顿了一下,佩好兵器,出园而去,园门有两名汉子持刀肃立,见到她们后,立刻有一人上前道:“小姐要到那儿去?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想四处去看看警戒的情形!”

  那汉子道:“这个小姐不必烦心,本宅四周戒备森严,如同铜墙铁壁,任何人都别想越雷池一步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还是要自己看看才放心!”

  那汉子道:“属下为小姐引路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不必!我是秘密巡视,看看有没有人疏忽,如果你们跟着,大家都知道了,还有什么可巡的!”

  那汉子愣了一下,才道:“既如此,小姐得先找刘总管问清通行口令,稍有响动,立即发出口令联络,否则潜伏在暗处的手不明就理,发出了暗器,恐怕会伤了小姐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把口令告诉我就行了!”

  那汉子道:“属下等二人守卫此间,只有一个口令,到了别处就不适用,本宅分为很多区域,每区都有不同的口令!”

  谢寒星道:“这么麻烦干吗?”

  那汉子道:“这是为了慎重,唯恐有外人进来,探知了口令,岂非通行无阻了?本宅共分多少区,每区的口令是什么,只有刘总管一人得知,而且口令也是每天更换,守卫的人也每天调动,才策万全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么本宅的人也不能自由行动了?”

  那汉子道:“是的!入夜以后,本宅人员即各司其职,除了指定的区域内,不准到别的地方去,本宅所以能维持壁垒森严,完全是靠着这种特殊的警戒方法!”

  谢寒云听了心中暗自叹服,觉得刘宗用这个方法,果然高明,难怪韩家人不敢轻犯,说不定以前还吃过不少亏呢!

  谢寒云想想又问道:“所有的口令只有刘总管一人知道吗?”

  那汉子道:“是的!连三位师爷与五龙一凤六位管事,也得向刘总管问明之后,才能离开自己的地方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好吧,那里可以找到刘总管?”

  那汉子道:“刘总管这时在厅旁的小书房,小姐过去,遇见第一道暗卡,可以用吉祥两字发问,对方答如意后,就知道是自己人了,再问他们如何通行的口令!”

 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:“好吧,你们辛苦了!杜公子还在里面安息,你们小心点,别让人去惊吵他。如果他问起来,就请他到厅上去找我们!”

  那两人躬声应是,然后退入树影中继续守卫,谢寒云走出了一段路,才低声对谢寒星道:“此地警备如此严密,杜大哥怎么能行动呢?”

  谢寒星笑:“杜大哥有的是办法,韩家堡的戒备何尝不严,他仍然混了进去,此地也未必能难住他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次是有我帮忙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今天也有你帮忙,别替他担心了,他偷偷地离开了园子,门口的人并未发觉,可见仍有疏漏之处!”

  谢寒云童心未泯,忽发奇想道:“二姊,咱们不找刘宗,也来闯一下好不好?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你又要淘气了,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,万一挨了暗箭,白送了一条小命,那多冤枉!”

  谢寒云道:“知道有暗箭,咱们可以提防一下,而且我穿着素的衣服,在黑暗中很明显,他们看见是我,就不敢放箭了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可是闹了起来,有什么好处呢?”

  谢寒云道:“自然有好处,如果他们在暗中聚会,一定是很秘密的地方,戒备也特别严,有了响动,杜大哥才可以乘虚而入!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想想你现在的身份,让人抓住了多不好意思!”

  谢寒星道:“正因为我现在是主人的身份,让人发现了,也有个正当的理由,谁敢说我的巡视是错的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刚才已经有人告诉你了,要巡视可以找刘宗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偏不找他,这是突击巡视,我可以说是试探一下本宅的警觉程度,你有没有兴趣?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老实说,我可没有兴趣陪你胡闹,我在此地只是客人,不过你为了方便杜大哥,我能不奉陪吗?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谁不是为了杜大哥,否则我在金陵多舒服,何苦来此地受罪,穿着这套丧气的衣服…”

  谢寒星道:“老王终究是你的生身父亲…”

  谢寒云黯然道:“我没有不认他,是他自己不敢认我,我在金陵时就隐约有感觉,因为他始终不敢正面告诉我,我才赌气不理他。到了这儿,他又装死装活…”

  谢寒星默然片刻才道:“我们白天不是商讨过了吗?他这样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,算了,不去谈他了,你准备怎么办?”

  谢寒云道:“走着瞧,先试试第一关!”

  二人慢慢地前行,走了一阵,突然有人低喝:“什么人?”

  谢寒云故意不作声,从墙边闪去,立刻嗖嗖来几枝冷箭,两人用剑挥架,却还几乎中箭,忙叫道:“吉祥!”

  远处答道:“如意!既是自己人,为什么刚才不问口令?”

  说着有人挑了灯笼扑了过来,仍然持刀作着戒备之势。

  谢寒云怒道:“混帐!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!”

  那人是个瘦削的中年汉子,照清谢寒云的面貌后,立刻举手朝后面招了一下,停止放箭,然后恭身道:“原来是小姐,请恕属下无状!”

  谢寒云用剑一比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,是负责这一区的吗?”

  那人恭身道:“小的叫尤大海,负责担任本区警卫,小姐有何指示?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很不错,可是那几个手太差劲,几枝箭出来全无劲道,如果碰上了高手,一点用都没有!”

  尤大海笑道:“这几枝箭只是试探质,因为小姐是从后面来的,后方未曾示警,属于外敌的成份不多,如果是从前面过来,二十张伏弩齐发,那怕再强的敌人也会成刺猬的…”

  谢寒云脸色一沉道:“混帐,你对我说话也敢如此放肆!”

  尤大海惶恐地道:“是,属下该死,属下只是形容本区防守之密,并不敢唐突小姐,万望小姐恕罪…”

  谢寒云哼了一声又问道:“为什么对从后面来的人就不认真戒备,难道敌人就不可能从后面翻进来吗?你凭什么作此推断呢?”

  尤大海恭身暗笑道:“后园是本宅防备最密的地方,除了本宅的人员外,外人绝对无法侵入,所以属下才先行试探一下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为什么后园的防备严密呢?是谁告诉你的?”

  尤大海道:“是刘总管代的,他说凡是从后面来的人,即使答不出令,也得试探确实后才行动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可是我来的时候,你并没有试探就发箭了!”

  尤大海笑道:“那几枝箭就是试探,凡是本宅的人,绝对不会被那几枝箭伤着的,那只是一个警告而已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如果发现不是本宅的人,又是什么对付方法呢?”

  尤大海道:“那就发伏弩了,这是用机括控制的,每弩十枝强箭,由六个不同的方向发出,十丈之内,可穿金透甲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要试放一次看看是否有这么大的威力?”

  尤大海道:“这伏弩发后,装填很麻烦…”

  谢寒云怒声道:“我的话说出来就是命令,不容许打折扣!”

  尤大海连忙道:“是!那就请小姐离开一点,最好躲在门中,免为劲弩所伤,属下立刻就去准备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试试还要准备?如果敌人侵入了,是否还要先跟人家商量一下,等你准备好了再发动?”

  尤大海笑道:“对付外敌自然不须准备,可是小姐要试验它的威力,就必须要准备一些目的物,以见其效!”

  谢寒云这才道:“快去!我没有空多等!”

  尤大海道:“马上就好!”说着走去,没多久,捧了一笼飞鸽过来,放在空地中央,打开了竹笼,将鸽子都赶得飞了起来!

  然后迅速退到她们身边,谢寒云道:“怎么还不发,鸽子都快飞走了!”

  尤大海笑道:“飞不了,一只都逃不了!”

  这时有的鸽子已飞得比屋顶还高,眼看着即将冲出院墙之外,尤大海猛喝一声:“放弩!”喝声完了之后,又停了一停,然后只听见一阵嗖嗖急响,不知箭从何方来,也不知向何方去,但见天上飞的,低空绕的,以及停在地下呆的,约摸十几头飞鸽,全部堕了下来,无一幸免!

  尤大海出去捡了一只呈上道:“小姐请看伏弩的成绩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只听见声响,却没看见一枝箭!”

  尤大海道:“本宅所用的伏弩异乎寻常,它们通体都是纯钢的,每支长短不一,说它是细针应更恰当一点!因为它没有箭镞,也没有箭羽,在各个不同方向出,组成一片箭网,每支所行的路线也是固定的,在黑暗中,眼不辨,所以要躲过它们是不可能的!”

  谢寒云拿起鸽尸一看,只有尾部穿透了一个豆粒大的小孔,出的血却呈黑色,愕然问道:“箭上还有毒?”

  尤大海笑道:“是的!毒不重,杀死一只鸽子是够了,刺在人身上却只能使人受伤昏,用解药可以解救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既然喂了毒,干吗不厉害一点呢?”

  尤大海道:“那是怕万一自己人受了伤,还有个挽救余地,这种解方只有刘总管一人知道,如果外人中了箭,就等于是剧毒一样,所以并不损却它的威力!”

  谢寒云想想又道:“你说有二十把弩弓,每把可十枝,总共才两百支箭,能把这条过道都管住了吗?”

  尤大海道:“岂仅是过道,连四面墙上屋顶都在箭网之中;这两百箭的距离向都经过密计算,连一只鸽子都逃不了,更别说是人了!”

  谢寒云又问道:“那些箭呢?”

  尤大海道:“飞到一定的部位去了,因为钢箭铸造很麻烦,必须要收起来,备作下次再用,效果仍然如旧!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每支弩箭的穿透力有多强?”

  尤大海道:“可以穿透一寸厚的铁板,因此万无可避之策,除了来人穿着一寸以上的厚甲,而且连头带脚全包起来,才可以不受伤害,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…”

  谢寒星咋舌道:“这套玩意儿真厉害,我回到金陵,也要设法上两套,就再也不怕有人来偷袭了…”

  尤大海笑道:“这只是一种而已,因为弩弓只能用一次,本宅比这厉害的防卫设施还多着呢!小姐可以到别处看看!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还有些什么设施?”

  尤大海道:“这个属下不知道,属下只管这一部门,本宅的规矩是一人司一职,不准互相谈讨…”

  谢寒云点点头道:“这是对的!每个人只知道一但外人入侵时,即使挟制一两个人,也无法问知别处的虚实!”

  尤大海笑道:“刘总管就是这个意思,才能使本宅如同铜墙铁壁,小姐要到前面去,通行口令是逢凶化吉!”

  谢寒云点点头道:“好了!你快把弩箭装好了,继续守卫吧!”

  说着走了,又行了一程,果然暗中有人喝问:“来人止步,报出口令!”

  谢寒星抢着道:“逢凶!”

  对方答道:“化吉,是哪两位!”

  接着有人过来,看见是她们,立刻行礼后道:“原来是小姐,小姐要到前厅去吗?”

  谢寒云点点头,那人道:“属下通知刘总管去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不必!我是巡查防务的,要一路查查过去!”

  那人道:“那小姐请一直过去,口令是萍水相逢!”

  谢寒云代了几句,就一直走过去,估计还有一关就可以到达前厅了,她却换了另一条路。

  那是通向另一边平房的,走了一段,算计着快要遇见伏椿时,却先隐身在暗中,拾起一块石子抛向路面,只见后檐下立刻闪出两道人影,前去探视!

  谢寒星跟在后面,抢先发声问:“来人报上口令!”

  对方怔了一怔才道:“草!”

  谢寒星接口道:“秋萍!你们退回去好了,不许紧张,我们是前来查巡的,今天晚上有什么异动没有?”

  守卫的人员已看出是谢家姐妹,忙道:“上禀小姐,此地很平静,没有异动情况!”

  谢寒星嗯了一声道:“那就好,多加小心,不许疏忽!”

  说着与谢寒云傲然行过,走出一程,谢寒云低笑道:“二姊,你怎么知道口令的?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刘宗到底是个人,他这连环防守虽密,依然有缺点,各处关卡的口令末一字必定为后面口令的前一字,而且是用成语,只要稍加注意,立刻就发现其中关系了,现在我有把握通行无阻了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这倒不能怪他,他每天要更换一次口令。又不能预先用笔记下,以防漏,自然要采用相连的字句!”

  谢寒星道:“如果有外人进来,岂不是很易被人测知?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那倒不见得,我们是连过三关,才测知其中奥秘,外人不可能有这种机会,而且他限制大家在夜间走动,也是怕人测知口令的相互关系,再说我们用投石问路,先让他们叫出上半句,才可以根据下半句的末一字做出判断,外人进来,不会知道下半句的末一字,用同一字的成语很多,要衔接正确并不容易!”

  谢寒星笑:“话虽如此说,到底有不妥之处!”

  二人又向前走了一程,谢寒云远远发现一栋孤楼,形如危堡,楼口微有灯光,忙如法泡制,用石将人引出来,然后喝问道:“口令!”

  那出来的人开口道:“孤月!”

  谢寒云怔住了,因为上段口令首一字是,这里口令末一字应该也是才对,然而孤月与字如何衔接呢?”

  谢寒星抢着叫道:“寒星!”

  那人不答,嗖地冲过来抡剑就砍,谢寒星连忙用剑招架,却被震得退后一步,那人正待继续进招,谢寒云已经看出那人正是刘宗,忙喊道:“刘大哥,是我啊!”刘宗这才住手,愕然问道:“小姐,二小姐,你们怎么来的?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我们是走过来的!”

  刘宗道:“小姐既然走过来,为什么不问清口令?”

  谢寒云冷笑道:“前面两三处我是问了,后面的不用问,我猜都猜得到,你用成语首尾两字衔接作口令,很容易被人识破!”

  刘宗笑道:“小姐见责极是,不过属下并非每条都如此,只有在不重要的地方才利用那个方法,到了这里,不就变了吗?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怎么知道呢?你孤月下面接什么?”

  刘宗笑道:“重要地方采用重复口令孤月下面还是孤月,属下识字不多,要想出那么多的四字成语很困难,不得不采用首尾连字的方法,以便记忆,而且限令宅中的人,除了本身的区域,不准任意离开,这样大家就不容易知道其中的关连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可是我连过了三道防区、就摸出了其中的关系,后来几个地方,都是我揣摩出来的!”

  刘宗笑道:“小姐冰雪聪明,这点小玩意儿自然难不倒小姐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外人也不见得能难住,只要能获知一两处的口令略加揣摩,就可以在宅内通行无阻了!”

  刘宗含笑道:“不错!属下已经防备到这一点,所以在重要的地方,口令又有了变化,像刚才那孤月二字,只有几个人得知,幸亏小姐没有答,否则埋伏在暗处的伏椿早已发动了,这里的口令由属下一人筹划,外人绝对无法获知;如果是本宅的人要找属下回事,也不用口令答复,只须自报姓名,属下自会出来接洽;如果是允许进入之人,必然会知道通行口令,始得通过,如果来人报出错误口令,必系外敌无疑,这样安排,大概不会出岔子了!”

  谢寒云想想道:“防备是够周密的了,不过有几个人是允许进入这个地方的呢?这里又是什么所在的呢?”

  刘宗道:“这里是议事密室,目前只有三位师爷与五龙一凤允许进入,此外还有十六飞卫…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谁是十六飞卫?我在名册上没见过呀?”

  刘宗道:“十六飞卫是主人亲手训练的十六名弟子,男女各占一半,他们的工作便是担任密室的守卫,这十六人在本宅也是秘密,从不与外人见面,所以未列入名册!”

  谢寒云笑了一声道:“听起来这好像是一个庞大的组织!”

  刘宗庆容道:“是的!主人的事业遍及天下,虽未正式开宗立派,却并不比目前武林中那些宗派逊,甚至尤有过之,将来这些事业是小姐的,属下相信在小姐的领导下,一定能比主人更做得有声有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韩莫愁的目的在独霸武林,我爹难道也…”

  刘宗道:“主人生淡泊,无意于此,否则以所有的实力,认真干起来,早就达到那个地位了!”

  谢寒云一皱眉道:“我爹既然没那个意思。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呢?”

  刘宗道:“主人虽无意独霸武林,却要防备别人有此企图,是以广植心腹,遍设耳目。

  多个年来,武林中能维持和平,都是主人的努力,所以属下希望小姐能将这个任务继续下去。属下一定率领所部,誓死效忠!”

  谢寒云:“我不一定有这个兴趣!”

  刘宗急道:“小姐,你千万不能这么说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人各有志,这是不能勉强的!”

  刘宗叹了一口气道:“小姐即使没有兴趣。也要勉强撑下去,主人网罗的这些人是武功健者,而且大部分雄心,主人生前也曾有过解散之心,可是怕他们被别人网罗去了,势必造成大患,不得已才勉力维持住…”

  谢寒云哦了一声道:“我爹向你这么透过吗?”

  刘宗道:“是的!属下是主人唯一信任的人,主人有什么话,都对属下说,他这番意思连三位师爷都不知道…”

  谢寒云冷笑一声道:“我知道,他们是娘的死,娘的野心不逊于韩莫愁,所以想借用爹的实力有所图…”

  刘宗低叹一声道:“小姐能明白就最好了。属下本来想说的,只是语触夫人,实有所不便,因此属下希望小姐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只是个小孩子…”

  刘宗兴奋地道:“小姐来此二,所作所为,实出属下意外,所以属下死心塌地,拥戴小姐,主人留下的这点基业,如果被韩莫愁接了去,自然不堪设想,即使落在别人手中,亦非武林之福,小姐千万要三思而作,勉力为之…”

  谢寒云沉片刻道:“那不是跟娘作对吗?”

  刘宗低声道:“这倒不必耽心,夫人目前所控制的只有三位师爷,基层人员,都在属下控制中,小姐此后广树威望,大权在握,夫人只好知难而退了。至于三位师爷,也并不是真心归附夫人,只因为夫人与他们的心思一样,他们才全力为辅,只要小姐雄心不下于夫人,他们很可能会倒向小姐这边,刚才已经有这种趋势了…”

  谢寒云忙问:“刚才发生了什么事?”

  刘宗低道:“平步云认为小姐拥权太重,劝夫人出来接手,属下自然反对,而柳群居然附合属下的意思,认为你智慧过人,将来大有所为,如能善加辅导,成就必在夫人之上,所以小姐今后对他们多加笼络…”

  谢寒星却道:“这样做不太妥当吧,那三个都是老猾头,小妹如果太借重他们,将来反而会受他们挟…制!”

  刘宗道:“等到韩莫愁的势力解除后,小姐如果有意称霸,他们一定乐于为助,如果无意于此,就干脆了结!”

  说着用手做了个杀的姿势,谢寒云皱皱眉,谢寒星却道:“不错!他们都是惯于兴风作的家伙,如果不能足他们,就必须彻底解决他们,以免后患!”

  刘宗道:“二小姐的话很有道理,主人暗中也作过这个指示!”

  刘宗云道:“我爹什么时候说的?”

 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:“主人生前曾作这个指示,那时他还在谢家,却已为小姐作好以后的安排,打算把这里的基业交给小姐,不过他对小姐的心向知之极明,知道小姐是不会有野心的人,唯恐他们居间作怪,所以才作了这等指示!”

  谢寒云想想道:“刘大哥,你心里究竟希望我怎么做呢?”

  刘宗道:“属下身受主人知遇栽培,只知报恩,不问其他,否则主人也不会把这种事对属下说了…”

  谢寒云忙道:“好,谢谢刘大哥的支持,别的话我不必说了,屋里在开会吗?讨论些什么?有那些人在?”

  刘宗低声道:“潘金凤在厅上轮值,其余的都在里面商讨明天应付韩家的事,小姐最好不要过问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为什么我不能过问呢?”

  刘宗道:“因为夫人在里面,她目前不想与小姐见面,小姐进去,势必要害得她避开,以属下愚见,目前还是不要去刺夫人为佳,反正有什么决定,属下明天也会向小姐报告的,小姐以为如何?”

  谢寒星轻扯了谢寒云一下,她立刻会意道:“那我就不去了,别的地方我还想去看看!”

  刘宗道:“防守的人是不敢松懈的,小姐尽管放心好了,不如早点回去休息,从明天起,大家会更忙呢!”

  谢寒云点头道:“好吧,那我就回去了!”

  刘宗送她们到第一道关口处,叫一个人在前开路,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暗号,居然没有人出来查问口令,谢寒云愕然问道:“你用什么方法跟人联络的?”

  那人道:“请小姐谅解,属下是专司紧急联络的,所以有特殊的手势免去查询的麻烦,这个手势除了刘总管外,只有属下一人知道,为求保密起见,最好小姐也不必知道,这是刘总管规定的!”

  谢寒云笑笑也不再问了,回到草堂后不久,杜青像一头狸猫似的也悄悄地进来了,朝她们一笑道:“你们的收获不小呀!”

  谢寒云一看见他,立刻就叫道:“杜大哥,你真坏,走时也不通知我们一声!”

  谢寒星却笑着道:“杜大哥,你说我们收获不小,你的收获恐怕更大呢!”

  杜青笑笑道:“不错,我的收获比你们多一点,不过拜你们之赐,多谢你们替我开了路!”

  谢寒云一怔道:“我们替你开的路?难道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?”

  杜青道:“不,当你们出门时,我是在后面,到你们试验伏弩时,我就走到你们前面去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也清了那口令的关键吗?”

  杜青笑笑道:“我没有兴趣去伤这个脑筋,这口令是唬外人的,即使清了口令,也走不到有机密的地方!”

  谢寒云不信道:“你不用口令如何能通行的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我不但通行无阻,而且连你们走不到的地方也走到了,你们看不到的事情也看到了!”

  谢寒云仍是不信道:“那不可能,除非你会隐身法!”

  杜青笑道:“不用隐身法,你们回来时,那个带路的人不是也没用口令吗?何以大家连问都不问呢?”

  谢寒云一怔道:“你知道了那通行的暗号吗?”

  杜青点点头,寒星道:“杜大哥!你真了不起,我一直在注意,那家伙并没有打什么手势,更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暗号!”

  杜青笑道:“什么暗号都没有,只是在手心上涂了一点磷,走路时摊开手掌,给暗中的伏桩看见就成了!”

  谢寒云哦了一声道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,你怎么会发现的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我想这重重口令布防虽密,时一久也不太方便,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故要通知前面时,一道道口令传过去,岂不是要误事?以此地布防设想之周密,必然还有另一种紧急通行的办法,刚好你们要求试验伏骛,那家伙不敢作主,先去请示后,才敢试验,我缀着那个去请示的家伙,终于发现了通行的秘密,而且这秘密还真行,一路上走过去,连个问的人都没有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身上那来的磷呢?”

  杜青笑道:“闯江湖的人身边都有百宝囊,装着一切必须的东西,我身边正好准备了这一种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一直跟到密室里吗?”

  杜青道:“是的,我到了有一会儿工夫,你们才过来,而且你们没进去,我却摸到附近,偷听了一阵!”

  谢寒云忙问道:“你听见了什么?”

  杜青道:“大致跟刘宗告诉你们的差不多,平步云跟他几乎吵了起来,结果还是令堂开了口,总算住了!”

  谢寒星也急急地问道:“我娘说什么?”

  杜青道:“令堂说寒云这两天的表现很出她意外,如果寒云真能挑起这付担子,她情愿退让。因为寒云毕竟是王世伯的女儿,出来主持大局,在名义上也好听一点,她与王世伯的婚姻并没有公开宣告,多少有点不雅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是王非侠的女儿,也没有公开宣布过呀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清凉寺发丧,你以孝女的身份答礼,等于是公告于众了,何况王世伯以前就跟很多人说起过他收了个养女,目前寄养在金陵,一旦百年之后,就把全部家业遗留给那个养女,虽然没有说出是谁,大家自然会想到是你!”

  谢寒云低头道:“他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或许是时间还没有到吧,因为金陵那次比剑,原定不该是他参加的,使他来不及告诉你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说一句话的时间怎会来不及!”

  杜青摇头道:“事情不是这么简单,这件事他很慎重,一定想找个适当的时机才告诉你。以免你太受刺!”

  谢寒云默然了片刻才道:“你的收获就是偷听到这些谈话吗?”

  杜青笑道:“不!我知道他们在密室中不是仅为了商谈,他门在那里主要是为了练剑,练谢家秘谱上的剑法!”

  谢家姐妹精神都为之一振,谢寒星忙问道:“是左手剑式吗?”

  杜青点头道:“是的,不过那些练剑的人并不知道,他们都用右手在练,令堂可能还不相信,没有说破这个秘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左手的剑招用右手来施展,那怎么行呢?”

  杜青道:“不过是方向相反而已,为什么不行呢?”

  谢寒云道:“至少在威力上要打了折扣!”

  杜青笑道:“那要看情形了,这套剑式我已看出端倪了,并不一定要限用那只手,虽是左右配合,威力会大得多,但一人专用右手式,一人用右手施左手式,配合起来,威力仍是不受影响、而他们现在就是采用这个方式!”

  谢寒云道:“那他们是两人一组,配合作战了?”

  杜青道:“不,刘宗与三个老家伙是两种都练,只有十六飞卫才是男女分组,男司左,女司右!”

  谢寒云奇道:“这是为什么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据我的判断,这十六飞卫才是真正的主力,他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,由五龙一凤各率领一组,刘宗率领一组,三个老家伙率领一组,大家都亲自负责对自己那一组进行训练,将来作战时,也是各率一组,分头敌!”

  谢寒星问道:“各人的造诣深浅不一,配属人员程度的深浅也不同,这样还能整齐吗?

  他们是怎么教的?”

  杜青道:“他们是分别在八间小屋中施教的,程度深浅,只有在中间监督的人才知道,互相之间并不清楚!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那一组较强呢?”

  谢寒星抢着道:“那还用问吗?自然是三个老家伙那一组最强了,他们合三人之力,专司训练一组,一定高出别人许多!”

  杜青摇头笑道:“这下子你可猜错了,五龙的实力在伯仲间,相去不大,潘金凤的那一组由于她今夜司值,我不太清楚,刘宗的那一组最强,三个老家伙的那一组最差!”

  谢寒云愕然道:“怎么可能呢?他们三人的武功造诣都高出别人!”

  杜青道:“我想是他们三人之间都在隐瞒实力,互相也不信任,教的时候自然也不肯卖力,怎么强得起来呢?”

  谢寒星道:“那不是糟塌别人的时间吗?我真替那一组的人叫屈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我想他们都存着靠自己的打算,并不想倚重配属的人员,所以才会这样,再说这一组的人要配合三个人,由于三个人习、剑路都不同,配合者捉摸不定,也是防碍进步的原因!”

  谢寒云道:“在中间监督的人是娘了?”

  杜青道:“除了令堂之外,还有一个人,这个人蒙着脸,坐在那里,不声不响,各人都对他十分恭敬!”

  谢寒星叫道:“那一定是老王了!”

  杜青皱着眉头道:“我不敢确定,因为我无法证实,但猜测起来,可能就是他,如果是别人,就没有蒙面的必要!”

  谢寒云却道:“我看不可能,那屋中的人都是参与机密的人,我爹没有死,他们都知道,用不着蒙面!”

  谢寒星道:“还有那十六飞卫,老王的事不难给他们知道呀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十六人的存在,连本宅的人都不知道,不让他们与外人接触,就是怕机密,又何必要瞒住他们呢?”

  杜青点点头道:“嗯,也有道理!那么这个人可能只是一个幌子,用来作王世伯的替身,造成别人错误的印象!”

  谢寒星道:“把替身放在密室中有什么用?”

  杜青笑道:“你想吧,韩莫愁已经在怀疑王世伯没死,我们也看出王世伯确是尚在人间,这就可见王世伯伪装身死的漏颇多,这是唯一弥补的方法,如果韩莫愁在宅中派有耳目眼线的话,一定会十分注意这间密室,自然也会注意到这个人,如果把这人当作王世伯进一步去探究,或者有所行动时,此人必然首当其冲…”

  谢寒星道:“他身处秘室之中,还怕什么?”

  杜青笑道:“天下没有真正的秘密,越是隐密的所在,越容易为人发觉,王世伯老于江湖,深谙盖弥彰的道理,所以才摆上这一个傀儡,如果不是寒云细心,我差一点也被哄过了,可见这一套还真有用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老王本人呢?”

  杜青笑道:“他的身材高矮像王世伯,身形胖瘦也像,一切都太像了,反而变成不像了,尤其是别人对他的态度…”

  谢寒星道:“老王是此间真正的主人,大家自然要对他恭敬,如果他只是个傀儡替身,又何必如此呢?”

  杜青道:“态度恭敬是做给人看的,用以加强效果!”

  谢寒星道:“他知道有人在偷看吗?”

  杜青道:“不知道,但是不管有没有人偷看,大家都把他当作王世伯,才更使人相信,这就是所谓假戏真做的手法!”

  谢寒星仍是坚持已见道:“这只是猜测之词,我相信他们或许准备了一个替身,但老王何尝不可以真作假,蒙面前去参加,连他们自己人也不清真假!这样才使大家态度上不敢怠慢,如果确知他是替身的话,矫事做作总是会有点勉强的!”

  杜青笑道:“你说的也有可能,王世伯心计极工,说不定会用上这一手,但我今天看见的绝不会是他本人,因为刘宗与平步云在为权属而争执时,他坐在一边保持缄默,不表示一点意见,这是不可能的!”

  谢寒星固执地道:“这并不能证明什么,如果他是假的,自然不够资格发言,如果是真的,在这种情形下也不便发言!”

  杜青到了最后,才苦笑道:“你们姊妹俩各执一词,都有相当的理由,我也不知道谁是谁非了,但这一点无关紧要,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,今天我研究他们新练的划招,颇有心得,如果能多看几次,说不定就能摸出个大概了!”

  谢寒星道:“那我们明天再出去一趟,给你造个机会吧!”

  杜青道:“只怕明天韩莫愁率众前来,机会就不多了!”

  谢寒星道:“照今天他们所练的程度,能应付韩莫愁吗?”

  杜青沉思片刻道:“这很难说,因为韩莫愁的剑术到什么程度,我并不清楚,他以前并没有完全显示自己的实力。”

  谢寒星道:“这边也是一样,娘把她那些剑诀,也是一点一滴地拿出来,如果不是今天白天韩家姊妹示警,她不会想到教大家新招的,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跟韩莫愁再起一次冲突,让韩莫愁多一点,娘为了抵制他,才肯多一点!”

  杜青一叹道:“这很难,他们双方各怀戒心,不拚则已,一拚就必须作个了断,看来我想从中取得制止双方的剑招的机会是不多了,但急也没用,只有走着瞧了,夜很深了,我们养养神吧,等明天再说,也许明天就会遭遇到一场大厮杀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杜大哥,有一句话很不中听,但是我必须提出恳求,而且还要你答应,那就是万一发生争端时,我希望你尽量避免介入,一切都先让王家的人去应付,除非事情找到你头上,无可推却时,你再看情形…”

  杜青笑道:“这一点你放心,我在此地是客,能忍则忍,绝不会过份招摇的,不但是我,连寒星也收敛多了,你瞧她今天面对韩家姊妹那样挑逗,都无动于衷。”

  谢寒星微笑道:“以我从前的脾气,早就跟她们到外面拚命了,自从在杜大哥手中受了一次教训后,我才知道自己的幼稚,人上有人,天外有天,把目空一切的毛病改掉了,守愚才是藏拙之道,我已失去了与人争胜的雄心,只想守住本份就够了!”

  杜青赞道:“寒星,你真了不起,守愚唯藏拙,其实并不是表示自己差,大智若愚,这是一个剑手最难得的修养,以你的年岁能做到这一点,实在很不容易!”

  谢寒星苦笑一声道:“可是娘对我失望也是为了这一点,如果不是为了我的改变,娘可能不会考虑到自己出来担重负,挑大梁的,因此对我的改变,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!”

  谢寒云一笑道:“杜大哥说好一定是好的,只是你改变得太快一点,如果等娘把一切都交给你后,再改变过来岂不更省事?至少不必为了这册剑笈而费这么大的精神!”

  杜青正道:“话不是这么说,我认为寒星的改变已经是近乎悬崖勒马了,如果再陷得深一点,很可能无法自拔!”

  谢寒云一笑道:“那也要怪杜大哥,二姊是受了你的影响而改变的,如果你早点来,二姊很可能会变得更温驯了!”

  谢寒星白了她一眼,随即又望着杜青,期待着他的反应,杜青觉得很为难,他知道此刻应该有所表示,可是如何表示才能得体而不引起波折,这必须相当慎重,沉片刻后他才笑嘻嘻地道:“我以为寒星此刻已经是天下最温柔的女孩子了,不会有人比她更好,更完美,更像个女孩子了!”

  谢寒星很高兴,但也有点失望,因为杜青只表示了对她的看法,而且她也知道这多少是属于恭维的。

  因此她眼珠一转道:“杜大哥,你说得太客气,我觉得我比大姐差多了!”

  杜青微笑道:“这不是比较的问题,寒月天是属于柔和的,而你却是由刚转柔的,给人的印象自然特别深刻!”

  谢寒星轻轻一叹,她明白在杜青心中,寒月是一个女至美的象征,那是任何人无法比拟的。

  在杜青口中,对自己能有这样的评语,已经是最难得的了,也不应该有更多的奢求了!”

  谢寒云看看情形,也知道此时不应该为二姊作更多的要求,何况在她的心目中,大姊始终比二姊占着较重的份量。

  于是笑着说:“好了,大家睡吧,明天将是一个大日子,因为在金陵的那些人,明天都可能到来,我们要打点精神去应付!”

  杜青也道:“是的,明天大家聚齐后,在韩莫愁与此地之间,大家都要作一个明确的抉择,可能会有很多事发生!”

  大家互道晚安后,谢家妹妹回到里面休息,杜青躺在上,却久久无法安息,想到这两天内所发生的一切,想到未来情势的发展,他简直无法合眼。最后,他爬起来就着灯火,取出韩萍萍转交给他的那个布包,里面是血魂剑华闻笛遗留下来的剑笈,也是华闻笛认为可以克制韩莫愁的剑式!

  可是里面只有一方索绢,题着几句似诗似谜的诗句:烟花三月下扬州,直入冥府探九幽。

  觅得黄泉路上客,敢把单剑夸风

  攀月摘星翻云雨,天上仙姝人间求。

  乘龙跃登燕归口,五湖四海属温柔!”

  杜青看得直摇头,万想不到华闻笛慎重付,竟是这么一篇玩意儿,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7

  想了半天,他慢慢地懂了,可是一生气之下,他把素绢撕得粉碎,点着烛火烧了,当素绢看火之后,居然又现出一些零碎的字迹!他才知道素绢上别有内容,连忙扑熄火却已摸不到头绪,因为那素绢已被他撕成无数碎条,现在拼凑起来,也只有几个字隐约可辨,其余都化成了黑灰。

  顺着次序,他看看那些字,只能凑成一些不完整的断简残篇,要想读通全篇,已经很难了。

  那些字是这样的“…不…意,应…阆苑谋…言我…鹤去…始…坤求,沽取…红红点滴…喉,自可见分晓,剑出天下愁!”

  看来这又是一首五言律诗,因为这几句话是分为两行排列的,照字里行间之意,似乎别有一番指示,指示他到一个地方去觅取真正的剑式,不过原句不全,其中的意思已很难猜测。

  照韵脚看,谋、求、喉、愁四个字是押韵的,照残缺的字面上,看第一句少了二四两个字,第二句少了第二个字,第三句少的一第三个字,第四句少了二三两字,第五六句都少了三四两个字,第七八两句倒是全的,却只是一个结论对全诗关系不大。

  杜青一面后悔自己孟,一面拼命想把残缺的字补起来,可是很困难,万分无奈中,他只有先从明里的八句字谜上求解,这倒不难,他的文学底很好,略略思索就得到答案。

  那几句七言律诗指示如何取得剑笈,华闻笛一定知道谢耐冬将家藏的剑诀偷看过了,也知道那些剑谱可以制服韩莫愁,更知道王非侠的死是伪装的,所以第一句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是叫他到扬州来;第二三句“直入冥府探九幽,觅取黄泉路上客。”则分明是说王非侠没有死,要找到他;第四句“敢把单剑夸风,没多大意思,是叫他利用风的手腕谋取;第五句“攀月摘星翻云雨”把谢家三姊妹的名字都嵌了过去,同时也叫他取得三个女孩子的芳心,一箭三雕,所以第六句才说是“天上仙姝人间求”;第七句“乘龙跃登燕归”有些费解,但仔细想想,乘龙是招做女婿的意思,燕归是下嫁之意,而且运曲人化,王非侠姓王,寒云是他的女儿,但也姓谢,古诗上有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之句,意思是他做了王谢两家的女婿,得三女并嫁之,王非侠一定会将剑式相授;最后一句“五湖四海属温柔”则是说得到那剑式之后,五湖四海,一剑独尊,然而这地位必须由温柔乡中取得!

  谢寒月已经是他的子,谢寒星对他有意,谢寒云更是喜欢他,假如他真这个意思,倒也并不困难,可是他对谢寒月情有独钟,对谢寒星只是爱屋及乌,谢寒云在他心中更只是个小妹妹!

  他到扬州来是为了求取剑式,这与华闻笛的意思不谋而合,可是华闻笛指示的手段,实在叫他生气,所以一气之下,才把素绢给撕了,放在火上烧。

  直到素绢上又出现字迹,他才知道另外还有安排,因为第一个方法只限于他,而华闻笛说过,如果这布包无法到他手中,就由那转之人承受,换言之就是将由韩萍萍取得,而韩萍萍总不会能由娶谢家姊妹而得到剑式。

  因此那剑式一定是有的,而且就藏在后面八句诗中,现在只有从已有的字句中示推敲了。

  华闻笛以血魂剑成名,而血魂剑式又以狠毒见长,那他遗留的剑式一定较血魂剑更凶毒,所以最后一句才说是“剑出天下愁”为此华闻笛才希望他用第一个方法去求得王非侠的剑式为上策,最好是不必动用到他遗留下来的凶招。

  想到这里,他对华闻笛的用心又谅解了一点,至少那出发点是善良的,但是要解答第二首隐藏诗之谜,又应该从上一首诗中去推敲!

  如果要动用到第二首暗诗,必是第一个并娶三女的计划未能实施,或是不愿实施,华闻笛对他了解颇深,也应该想得到他未必会同意那个办法。由此往下推想,把那第一句诗中所缺的字补上,可能是“春风不得意”或者是“春风不如意”用以说明不谐。

  他写下了第一句,又开始想第二句,那只缺一个字,在应字之下,很可能是一个“向”

  字“应向阆苑谋”这说明了谋取的地方,阆苑又是什么地方呢?阆苑是花园的意思,可又是那一个花园呢?”

  思索良久,他只得暂时放下,继续推究下去,第三句少了一个字,这倒好猜,华闻笛已经死了,那一句必是“言我骑鹤去。”骑字也可能是跨字,但意思差不多,这是说到阆苑找一个人,说华闻笛已死,然后接下去第四句,坤字让面必是一个干字“始…乾坤求,这空缺的一个字,很可能是一个“将”字“始将乾坤求”这样才解得通,不过问题又来了,乾坤是什么呢?

  乾坤者,天地也,这乾坤二字很可能是剑式的名称,也可能代表一个别的东西,只得先暂时搁下;

  第五句少了两个字,但前两字是沽取,那是打酒的意思,最后一个字是“红”一定是酒的名称。江南最有名的酒是女儿红,第五句姑且算是“沽取女儿红”第六句最难捉摸,点滴下面可能是莫入喉,也可是尽入喉,一个是不喝,一个是喝光,这无法决定,要看那时的情形再说;

  第七八句是完整的,他试着将八句诗连起来:春风不得意,应向阆菀谋。

  言我跨鹤去,始将乾坤求。

  沽取女儿红,点滴…喉。

  自可见分晓,剑出天下愁。”

  大致上可以解得通了,而且也没有更好的填补方法了,除了酒名可能有变更,以及第六句是否要喝光尚待斟酌外,全诗可能就是这个样子了。问题在有些字句含意不明“阆苑”

  指何处?乾坤又是什么?这是最重要的关键,必须要清楚。

  想了半天,他总算将乾坤两个字想了出来,因为下句是沽酒,又有喝、不喝的意思,乾坤必非剑式之名,而是指载录剑式之处,所谓剑笈,只是一些图式说明文字,那只能写下来,或是刻在什么东西上!

  再由字面上看,不管是写也好,刻也好,必定与酒有关,而且是指一种叫什么红的酒。

  那乾坤,必是盛酒之物“醉里乾坤大,壶中月长。”这乾坤二字,必是指酒壶而言,也许是一个盛酒的葫芦,而且葫芦的可能较大,因为葫芦是道家的法宝,老子炼丹的葫芦据说可以装载天地,与乾坤并寿!

  他想通了,要到阆苑去找一个人,此人必是华闻笛的故,告诉他华闻笛的死讯,然后向他索取一个装酒的葫芦装一种叫什么红的酒,或者是喝完它,或者是一滴不饮,然后自见分晓,就得到了那“一剑出鞘,天下皆愁”的神奇剑法!

  推敲到这儿,他相信已经差不多了,就只差阆苑两个字未解,那只有慢慢再摸索吧!

  将诗句牢记在心,又将剩余的素绢点在火上烧成灰烟,抹去桌上的字迹,天色已经大亮了!谢家姊妹在里间低声谈话,可能已经起来半天了。他连忙问道:“寒云、寒星,你们起身了吗?”

  谢寒云笑着出来道:“早就起身了,因为你在外面做诗,我们不敢打扰,杜大哥,你兴趣真高,又是七言,又是五言…”

  杜青想起那八句七言律诗如果给她们听见了,的确很糟糕,急得脸都红了,连忙问道:

  “你们都听见了?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没听全,因为你念得很含糊,我们怕打断你的诗兴,不敢出来,现在能够把大作给我们瞧瞧吗?”

  杜青连忙道:“我烧掉了!”

  谢寒星见地上一堆残灰,惋惜地说:“好好的诗,费了一夜的心思才成,干嘛烧了呢?一定是怕我们偷学了你的佳句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是啊,我听见一两句,说什么“单剑夸风”那一定是豪情万丈,更兼绮妮的绝佳好句…”杜青脸更红了,呐呐地道:“没…没有什么,那都是胡说八道的!”

  谢寒星道:“诗本来就是胡说的多,李白有白发三千丈之句,更是荒唐,谁有那么长的头发呢?杜大哥,你脸红什么呀!”

  杜青尴尬地笑道:“因为是胡说人道,我怕你们听见了笑话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们根本没听清楚,有什么可笑的呢?恐怕是你做贼心虚,心里有鬼,所以才急得脸红了!”

  杜青急急问道:“寒云,你究竟听见了多少?”

  谢寒云道:“就听见了一句,瞧你急成这个样子!我知道你是在想大姊,偷偷地做诗寄怀,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…”杜青见她到这个方向上去,心中放松了,讪然地笑了,却不再辩白了。谢寒云道:“我相信大姊今天一定会赶来了,我们也不敢听你的相思情话了,等她来后念给她听吧!”

  谢寒星见杜青脸上红一块,白一块的,就笑着说:“小妹,别胡闹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不是胡闹,我两天没见大姊,很想念她,一不见,如隔三秋兮,杜大哥当然更想了吧!”

  谢寒星拉着她道:“天亮很久了,叫人送水来,我们洗了,吃过早点,就该出去了,看看昨夜他们商量了什么对策!”

  杜青忙道:“是啊,我的肚子饿了很久了!”

  谢寒云立刻出去叫人送进洗脸水,并吩咐快点送早点来。三个人洗过脸,正在吃面的时候刘宗进来了。由于谢寒云正在用面,他不敢惊动,垂手站立在一旁。

  谢寒云放下筷子问道:“刘大哥,什么事?”

  刘宗垂手道:“等小姐用过早点,属下再禀报吧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你说好了,事情一定很急,否则你也不会赶着来了,你这样子,我反而吃不下去,到底是什么事?”

  刘宗道:“凌晨五更左右,在金陵韩家做客的人都乘船到了扬州,连韩莫愁也来了,此刻正在游廿四桥陈迹…”

  谢寒云一愕道:“他也来了,我们得准备一下!”

  刘宗脸色微变道:“属下听说他们并非前来致唁,而是来玩的,今天是他子的生日,他们在月楼定下了酒席准备祝寿呢!”

  谢寒云脸色微变道:“岂有此理,他敢如此欺负人!”

  杜青却忽地一拍桌子叫道:“是了,一点都不错,月楼!”

  三人都为之一怔,瞧着他,杜青忙问道:“听说月楼有一幅对联,提的是“春风阆苑三千客,明月扬州第一楼”还是宋代赵孟俯的真迹,对吗?”

  刘宗道:“不错!月楼是扬州城最大的一所酒楼,开设几百年了,这一对联一直在那儿,杜公子怎么问起这个了呢?”

  杜青顿了一顿又问:“那酒楼的主人是谁?”

  刘宗想想道:“月楼数易其主,现在的主人姓修,叫修文水,医道很,有赛华陀之称。他经营月楼以来,用药泡制了一种药,叫做堂红,那怕是大黑脸,喝了一杯之后,脸也会变红,酒味特佳,千里闻名…”

  杜青喃喃地道:“不错,春风阆苑三千客,明月扬州第一楼,再加上堂红,一定是这地方,一切刃而解了。”

  谢寒云忙问道:“杜大哥,你是怎么了?”

  杜青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,笑着说:“没什么,我只是想起一点小事,与你们没关系,韩莫愁接到讣闻,携众前来,却在酒楼为他夫人祝寿,这分明是跟你们过不去!”

  刘宗道:“是的,他故意跑到扬州来庆寿,就是存心挑衅。属下特来请示小姐,该如何应付!”

  谢寒云问道:“那些客人作何表示?”

  刘宗道:“没有得到韩莫愁的允许,恐怕不敢前来!”

  谢寒云沉下脸道:“你们看该如何应付呢!”

  刘宗道:“三位师爷的意思是等一天,如果明天他们不来就是存心藐视主人,准备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!”

  杜青冷笑道:“他子的生日,难道比王世伯的丧事还重要,这欺人太甚了,刘兄意思如何?”

  刘宗道:“在下没有意见,悉听小姐指示,不过三位师爷说,只要再等一天,我们就有对付韩莫愁的办法了!”

  谢寒云想了一下道:“韩莫愁是有备而来,谋定而动,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过他,当然只好忍受一天,不过明天…”

  刘过道:“属下想明天一定有办法对付得了他。”

  谢寒云望望杜青,杜青一笑道:“那就等明天吧,不过今天我们可以先去向他贺个寿,先把道理站住,明天要对付他也就有借口了!”

  谢寒云叫了起来道:“什么,我们还要向他去贺寿?”

  刘宗却道:“三位师爷也考虑到这一点,这是唯一稳住他今天不向我们寻事的办法,到了明天就不怕他了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一天之内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?”

  刘宗闪避她的眼光,似乎想避免作答,但是谢寒云的眼睛紧盯住他,他只好咽了一口唾沫道:“三位师爷这么说的!”

  谢寒云沉声道:“刘大哥,你相信他们的话吗?”

  刘宗道:“属下不能说绝对相信,但多等一天对我们总是有利无害的,小姐,这是件很屈辱的事,但属下希望你能忍耐一下!”

  谢寒云冷冷一笑道:“看来我必须接受了!”

  刘宗十分痛苦,顿了一顿,才毅然地道:“小姐是一宅之主,虽然三位师爷作此筹划,但是小姐可以不听他们的;如果小姐另有决定,在下一定竭诚支持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不能忍就得拚,还有什么别的决定呢?”

  刘宗道:“拚是难免的,只差今天与明天的关键。明天再拼虽然对我们有利,但即使能击败韩莫愁,我们今后在江湖上也难以抬头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刘大哥是主张一拼了!”

  刘宗道:“属下不敢决定什么。但属下可以提供小姐一点,宅中九成的人小姐都可以自由调用,只要一个命令,他们必舍命以赴,虽死无怨!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么说还有一成的人我是指挥不动了?”

  刘宗顿了一顿才道:“三位师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,必要时他们可能会抬出夫人来作挡箭牌,当然他们还有几个心腹,但是这些人去了也没多大用,属下所能调用的人员,都是武功较佳的门人,小姐如果有意一拼,要不要他们都行!”

  谢寒云忽然笑道:“我看还是忍一忍吧,这样一来,那三个老家仪可能会大失所望,但是我不喜欢被人利用,更不愿拿许多忠诚的弟兄去血拼命,造成别人的机会!”

  刘宗一怔道:“小姐这话是怎么说?”

  谢寒云道:“这个老家伙嘴里劝我忍耐,实际上他们知道我绝不肯忍耐,定会愤然一拼,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!”

  刘宗道:“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?”

  谢寒云道:“他们三个人对剑法都很在行。虽然他们都不用剑了,但是他们一直在全心全意研究韩家剑法,昨天听说韩无畏的剑法只显了一半他们才紧张了,想对韩家的剑法有个万全之策!”

  刘宗道:“是的!我们在密室中聚会,商量事情的时间不多,主要的还是琢磨剑法,想法子去破他的剑式!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这就是了,所以他们今天故意提出这个屈辱的法子,以为我一定不肯接受,率众前去拚斗,以本宅现有的人手实力,韩莫愁即使想胜过我们,也得拿出精神,我们在分析研究对方的虚实后,明天自然有相当的把握取胜了!”

  刘宗恍然道:“难怪他们只提议忍耐,却要小姐作最后的决定,这三个老家伙的用心太阴险了…”

  谢寒云道:“用心不能说阴险,但是他们手段太卑劣,想叫我去负责任,要我来作恶人,拿门下子弟血去喂敌人的剑锋!”

  刘宗叹道:“小姐不明白,其中还有内情,他们是忠于夫人的,却因为宅中大部分人手都听属下的,而属下又对小姐誓死效忠,才引起他们的不快,如果小姐今天因一时之忿,率众前去拚斗,伤亡定然惨重,以后…”

  谢寒云笑道:“以后就该他们神气了!”

  刘宗愤然道:“正是如此,属下一时不察,竟着了他们的道儿,幸而小姐明察秋毫,才没有上他们的当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对争权夺利并不太热衷,只是为门中子弟着想,不愿意拿他们去作无谓的牺牲而已!”

  刘宗感动地道:“小姐如此体察关怀属下,相信他们更会拥戴小姐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我可以忍一天,但也不会无得去给韩家人贺寿,你去转告那三个老家伙叫他们另外再想对付之策!”

  杜青却笑道:“如果今天不去闯一下,不把韩莫愁的底细摸清楚一点,他们仍然是无法对付明天的事!”

  谢寒云愕然道:“杜大哥,难道你主张我们该去拼一下吗?”

  杜青笑着点点头,说道:“不错!拼是要拼一下的,但是去的人不宜太多,有四五个就够了,这样既不至动摇实力,又可以达到目的!”

  刘宗道:“杜公子的话虽然不错,但韩莫愁率众而来,目的也很明显,如果去的人少了,他可以驱使别人出手…”

  杜青道:“我们先以贺寿为名,他不好意思破脸,到了开席时,再故意找他麻烦。这样他就无法找别人来垫底了!”

  谢寒云道:“但要我去给他贺寿,说什么我也不干!”

  杜青微笑道:“你当然不能去,你是孝家的身份,绝没有出去应酬的道理,我跟寒星以作客的身份去一趟就是没妨碍的。”

  谢筹云愕然道:“你跟二姊去,只有两个人行吗?”杜青笑道:“当然多两个更好,可是匀不出人来,也只好算了!”

  刘宗忙道:“杜公子和二小姐前去,属下可以派两个人跟去。”

  杜青摇头道:“不,要跟韩莫愁动手,人手太差等于白去。”

  刘宗道:“属下可以和潘金凤二人护卫两位前去。”

  谢寒云道:“不行!你跟潘大姐都是本宅的得力人物,如果你们去给韩莫愁的老婆贺寿,跟我去有什么区别?”刘宗道:“我们可以略事易容,装成仆从,与本宅就没有关系了,到了那里,必要时也可以给两位掠阵。”杜青想了一下,说道:“能得二位相助自然很理想,只是太委屈你们了。”刘宗慨然道:“杜公子别这么说,我们是应该的,韩莫愁如此欺人,我们不给他一点教训,心中实在难平这口气!”杜青笑道:“既然如此,二位快去准备一下,我们先到月楼去,把环境摸,肚里也好有个打点。”刘宗道:“月楼的环境我很,韩莫愁要到中午才开宴呢!我们先去了,不是反而招他生疑吗?”杜青笑道:“今天去找韩莫愁的晦气只是给他一点颜色,并不是找他拼死活,我想闹得查不多时就身退去,自然要把四周的环境先清楚。”

  刘宗钦佩地道:“杜公子是经过大场面的,凡事都预留退步,无怪出道未久,盛名远着,这样在下就去通知潘金凤准备了!”

  杜青道:“二位准备好了,就在大门口等候,这件事秘密一点,本宅的人也不宜,免得多惹麻烦!”

  刘宗点头答应着先走了,谢寒云很不放心地说:“杜大哥,你真要前去涉险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是的!韩莫愁这样做法实在大悖人情,我一定要给他点教训,叫他丢丢脸,打击一下他的声望。”

  谢寒云忧虑地道:“万一你不了身怎么办?”

  杜青笑道:“你放心好了,我做事很有分寸,再说此去不一定会冲突,也许我骂他几句就完了,只要我不先动手,他为了身份,总不好意思先找我动手吧?”

  谢寒云虽然还是不放心,但她知道杜青一旦决定之后,很难更改的,只好轻轻地一叹道:“但愿你能平安无事回来,否则我会孤注一掷,起用这儿所有的人手,跟他拚个死活!”

  杜青含笑拍拍她的手背道:“你放心,绝对不会有事的!”

  三人又谈了一会,杜青与谢寒星二人整装佩剑,来到大门口,刘宗与潘金凤果然已在等候了,二人都穿上了仆人的衣服,刘宗还化妆成个老苍头的模样,四人相视一笑才慢慢地走了出去。

  走了很远后,杜青才问道:“二位出来时,没几个人知道吧?”

  刘宗道:“是的,门上的人都是我最信任的弟兄,我已经关照了,任何人问起,都不准行藏!”

  杜青笑道:“那就好,我们上月楼去吧!”

  迈步走了一阵,谢寒星发现街上一个老妇人向他走过来,手挽一蓝白兰花,着扬州话兜卖!

  谢寒星一面拣花,一面低声道:“杜大哥,大姐也到扬州来了,听候你的指示!”

  杜青一怔道:“在那里?”

  那老妇人低声道:“大姐化装来的,带了金陵十二钗姊妹,此刻藏身在运河的船上,杜大哥有什么指示没有?”

  杜青一怔道:“这是…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素云,我们谢家特有的易容术,除了我们自己人外,谁都认不出来,你有什么话要带去吗?”

  杜青想想道:“那好,这一来人手更足了,现在我不去找她,叫她中午以本来面目,到月楼为韩夫人祝寿!”

  老妇装束的素云点点头,谢寒星挑了两朵花别在襟上,然后丢下一枚零钱,素云道着谢走了!

  杜青低叹道:“你们家真有两下子,我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是素云,形貌变了不说,怎么连声音都变了!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大姊无所不通,无所不能,她们这次出来,韩家没一个人知道,还以为她们留在金陵呢!”

  刘宗低声道:“我在金陵也派了很多精明的眼线,专门打听各家的动静,居然不知道谢大小姐动身的消息,这实在太神奇了!”

  杜青道:“我们快上月楼去吧!”四人转到月楼前,果然好大气派,尤其是宋代名家赵孟俯的那首名联,铁笔银钩,十分苍劲有力。

  杜青欣赏了一会,便跨步人内,这时有一名堂倌上前道:“客官,对不起!今天小店全被人包下了…”

  杜青回头对刘宗道:“刘宗,你去和主人疏通一下,我们只要一间小屋子,略事休息,不会耽搁很久的!”

  刘宗上前在堂倌耳边低语了两句,那堂倌连忙恭身道:“请,请!”接着将他们一直引到一间雅室中坐下,杜青笑道:“到底是刘管家面子大!”

  刘宗陪笑道:“扬州城只要说是瘦西湖王家的客人,绝不敢怠慢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既是如此,麻烦刘管家将此间主人请来一叙!”

  刘宗不知道杜青为什么,但是他习惯了不多问,答应一声就去了,不多时,陪着一个老年人进来道:“杜公子,这是此间主人修文水老先生!”修文水一派斯文打扮,拱手道:

  “公子见召,有何赐示?”

  杜青道:“再晚有一点私事请教!”

  说着朝谢寒星看了一眼,她会意地说:“杜大哥,你在这儿坐坐,我出去看看!”刘宗与潘金凤自然不便留下,伺候着谢寒星离开了。

  杜青等他们都走了,才低声道:“修老先生,在下有一故人存有一样东西在这里,遗命在下来此取回,请老先生拿出来吧。”修文水愕然道:“公子那位故人叫什么名字?留下了什么东西?”

  杜青心中沉,华闻笛的留诗中被自己烧掉的那部分虽然自己斟酌着补上了,但不知道是否真的正确,因此一时不知如何答复。修文水等了一会儿,见他没有说话,就笑着说:

  “此地往来客人很多,经常有东西留下,老朽都保管起来了,只要公子说出是什么东西,老朽自可取出奉还。”

  杜青只有把自己猜测的答案试着说出来了:“是一个盛酒的葫芦!”

  修文水脸色微动,说道:“一个盛酒的葫芦?这倒是没有,公子别是记错了!”

  杜青心中十分失望,但是他见修文水的脸色动过一下,知道其间必有隐情,也许是华闻笛代过有什么隐语,必须说对了才肯付,可是华闻笛的诗上并没有代什么隐语呀,他正在踌躇,修文水已笑道:“一个酒葫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,小店里多得很,公子随便选一个去好了…”

  杜青着急道:“那不是个普通的葫芦!”

  修文水笑道:“装酒的葫芦还有什么特殊的呢?除非是像这壁上所画的那一个,那可是仙人的宝贝!”

  说着用手一指,杜青抬头一看,原来壁间悬着一幅立轴,画着是黄鹤楼上仙鹤送酒的故事。

  那是一个神话,说武昌黄鹤楼的主人,因为免费款待了一个乞丐喝酒,那乞丐是仙人所化,临走时在壁上画了一只仙鹤,鹤嘴衔着一把酒壶,以后每逢有客人前来,画中的仙鹤会飞出来敬酒,一时声名大噪,那主人也因此发了财,后来过了几年,那仙人又来了,用手一招,仙鹤飞了下来,他骑着鹤冲霄而去,黄鹤楼也因此而得名!

  这图上也画着一只鹤,鹤嘴里却衔着一个酒葫芦。

  杜青看了心中一动道:“这幅画是谁画的?”

  修文水笑道:“是老朽一个朋友画的,只可惜没有黄鹤楼的那头鹤灵异,既不会飞,也没有斟不完的酒在葫芦里!”

  杜青道:“贵友丹青之技已臻化境,这一头鹤画得栩栩如生,只是没有题跋,也没有落款,未免太遗憾了…”

  修文水道:“敝友说过了,他只会画不会书,所以留下了空白,期待他能有哪一位大书家经过,就请题跋一下!”

  杜青道:“在下书法拙劣,不揣冒昧,倒是想涂鸦一番…”

  修文水道:“好极了,公子觉得题什么好呢?”

  杜青想了一下道:“斯人已化黄鹤去!”

  修文水脸色一变,声音已哽咽道:“很好!很好!老朽将那位朋友找来,叫他先落下款,再请公子大笔为题,这付画当生不少!”

  杜青轻轻地道:“斯人已化黄鹤去,他不会再来落款了!”

  修文水泪水盈眶,问道:“是真的吗?”

  杜青黯然道:“自然是真的,老先生应该早有所闻了!”

  修文水泪水直滴,唏嘘着道:“听说是一会事,可是没有公子那句隐语,老朽再也不相信故人会先我而去,如此说来他是真的仙逝了。”

  杜青点点头道:“否则也不会由再晚来取遗物了。”

  修文水黯然片刻,出门而去,一会拿了一个朱红色的小葫芦进来,放在桌上,然后用手摩挲着道:“故人遗物在此,公子请拿去吧!”

  杜青道:“就是这一个吗?”

  修文水点点头,杜青在身边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,修文水见状,装作不解地用手推开道:“老朽为故人保存遗物,怎么能收酬劳呢?”

  杜青道:“这是向老丈沽酒的!”

  修文水道:“公子说笑话了,公子既是敝友的故人,又是王府上的佳客,一点水酒、小店理应招待…”

  杜青道:“不,这葫芦的酒钱一定要付,请老丈将宝号的堂红灌一壶,再晚要带走,银子请老丈收下!”修文水想了想,终于收起银子道:“公子是现在喝呢,还是回家喝?“杜青愣住了,这正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,因为那首诗上的两个字被烧掉了,他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。

  迟疑片刻才道:“等酒装进去再作决定!”

  修文水这才慎重地道:“公子一切都答对了,足见是那老友遣来之人无疑,不过为公子计,最好还是改天再来吧!”

  杜青道:“为什么今天不行?”

  修文水道:“今天中午小店有人请客!”

  杜青道:“我知道,我就是来赴宴的。”

  修文水道:“宴无好宴,会无好会。”

  杜青道:“所以我才急急地要向老丈求教!”

  修文水的脸上浮起一层古怪的神色道:“老友之死确系楼下宴客之人所为吗?”

  杜青摇头道:“不,他是自裁的!”

  修文水道:“老朽听人传言也是如此,但老朽实难相信,以我那故友平素为人之心行事,断无自杀之可能!”

  杜青道:“这点再晚可以证实,绝无讹误。不过他的死并非出之自愿,至少他不是为了对生命厌倦而自杀!”修文水道:“这就对了,那位老友曾经说过,假如他一旦身死,只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被人杀死,而杀死他的人,一定在剑术上超过了他!”

  杜青道:“可以这么说,他发现有人的剑术已超过他,迟早必死于该人之手,与其为人所杀,不如自求了断!”

  修文水点头道:“这才像老友的为人!杜公子,请恕老朽罗嗦,因为这事情关系巨大,老朽一定要清楚才能作决定!”

  杜青道:“这是应该的,华老前辈处理这件事也非常慎重,虽然事前已有指令,却还经过多次的考验!”

  修文水沉片刻才问道:“也许是老朽多嘴,公子经过些什么考验?”

  杜青用最简单的言辞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,修文水道:“老友的确费煞苦心,但也幸亏公子才智过人,否则那第二首藏诗中遗漏的字眼很难凭想像补充得如此周全!”

  杜青道:“焚绢之后,再晚才发现有暗诗内藏,颇为自悔孟,那些字句虽是凭猜测填补,到底还有些地方难以明了,是以才向老丈求教!”

  修文水道:“公子觉得那些字句未能了然?”

  杜青道:“第六句点滴之下二字,在下难以决定不知道是应该将酒完全喝下去呢,还是一滴都不饮!”

  修文水道:“老朽也是难以决定,因为这关系太重大了,还是由公子去决定好了,因为喝不喝酒,对公子将来的成就,有莫大的影响!”

  杜青道:“喝酒与取得剑式有关系吗?”

  修文水道:“没有关系,却与剑式之练成有关。这葫芦里别无他物,只藏有一颗丸药,与堂红酒发生作用后,饮之能立增功力,顷刻之间,即可练成剑式,成为天下第一人,如果不喝酒,恐怕要十年的时间,才能将剑式运用自如!”

  杜青道:“那恐怕来不及了,十年之后,韩莫愁横行武林,气候已成,将不知有多少正人侠士受其荼毒!”

  修文水道:“那倒不至于,这剑式颇为简易,以公子现在的造诣,经过个把时辰的揣摩,即可运用,克制韩莫愁大概没问题,只是还必须苦练十年,才能窥其堂奥,成为天下无双的高手!”

  杜青道:“只要能制止韩莫愁不再为恶,再晚愚愿已足,对于成为天下第一人,再晚根本不作此想!”

  修文水道:“可是喝下酒之后,神功立成,一举而成名,岂不更为简便,公子为什么要舍近而求远呢?”

  杜青正道:“华老前辈所遗剑招大多凶狠绝伦,纵然能因之而技震天下,却需造下大量的杀孽,再晚志在谋求武林安宁,舍此别无他念,因此还是守本份的好!”修文水点点头,拿起那个葫芦道:“那么老朽毁了这东西,免得落人别人之手…”

  杜青道:“可以,这是最好的办法!”

  修文水将葫芦的盖子打开,倾出一颗药丸,用手捏得粉碎,散到窗外,然后才慎重地摸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道:“这是无敌剑式六大变招解,公子在此细心研究一下,记招式后,立即毁了,以后朝夕勤练就是了!”

  杜青接过来翻了一下,随手就撕碎了。修文水愕然道:“公子这么快就记了?”

  杜青摇头道:“不,我只记了前面两式!”

  修文水道:“这怎么行,厉害的全在后面四式!”

  杜青道:“我知道,可是只有前面两式是我所需要的,后面四式太过凶残,已经超出了剑道的范围…”

  修文水道:“剑无止境,那里有范围啊?”

  杜青正道:“剑道即仁道,学剑的目的不在杀戳,前面两式一为自保,一为退敌,得此已足,如果非要将对手杀死而后止,就违背剑道的本旨了!”

  修文水默然片刻,才取出另一幅薄绢册道:“这才是真正的无敌六大式,公子受之无愧,盼好自为之吧!”——

  第三十三章独留青衫泪千点

  杜青愕然道:“难道先前那六式是假的?”

  修文水庄容道:“也不假,可是葫芦中的灵药已毁,若无药力为助,公子一辈子也练不成,这是老朽的最后一次考验,深信公子心磊落,必可为武林大放异彩,故以真本相赠,公子循此勤练,必有所成。”

  杜青肃然接过绢册,展开一看说道:“这与前一幅完全是一样的!”

  修文水道:“公子只看了前面的注解自然是一样的,后面的四式,都必须照这一幅的注解去练,才能逢凶化吉而有所成!”

  杜青郑重地将绢册藏在前,拱手道:“为时无多,请老丈容再晚一人在此将剑式略作练!”

  修文水道:“不必!这两招剑式动作极为单纯,如要使用,现在已可施展,如果要窥其堂奥,则必须有十年的火候,不必争在一时,相逢非易,且让老朽与公子对酌几杯!”

  说着又出去,拿了一壶酒进来,用杯子给杜青斟了一杯,自己却用那个红漆葫芦作杯,两人对干了一杯。

  修文水十分平静地说道:“老朽此生责任已了,却有茫然无所适从之感!”

  杜青十分奇怪地道:“老丈何以会有这种感觉?”

  修文水淡然一笑道:“公子可知道那无敌六式的来历?”

  杜青道:“剑式虽是华老前辈所赐,但再晚相信是老丈所有!”

  修文水微微一怔道:“公子何以会想到这一点?”

  杜青笑道:“因为老丈对此六式剑招之了解,远较华老前辈为深!”

  修文水点头道:“公子果然机智过人,这六式剑招确为老朽所有,可是老朽深知此等剑式过于凶残,非有绝大智慧与毅力者,无法善加控驭,贸然习之,不仅无益,反足为害,是以不敢轻习,及至得遇血魂老友后,本以之相授,然老友察视后,亦自承能力不克为主而拒,不过他答应在武林中觅得一器适当之人选,转介来此…”

  杜青哦了一声道:“所以华前辈才有那么多的考验!”

  修文水点了点头,又接着叹道:“我们约定了许多暗号,必须一-相符,才是他择定的人选,是以老朽对公子也作了多方试探…”

  杜青道:“那何必麻烦呢?他亲自把人带来不是一样吗?”

  修文水道:“本来他是这样打算的,可是这件事不知怎的被漏出去,虽然大家不知道剑式在老朽这里,却知道血魂老友在为无敌剑式觅取传人,所以很多人对他严密监视,韩莫愁即是其中之一,还害得老友全家惨遭屠杀!”杜青道:“原来韩莫愁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杀他全家的。”

  修文水道:“不错,韩莫愁打听得他有十年戒剑的约誓,故意找上门去杀死他的家人,以为老友志切复仇,必定会来找无敌剑式的主人求助,是以故意留他活命,暗中派人跟踪,老友悉其,毅然咬牙苦忍,来到此地,绝口不谈复仇之事,却约定异推荐人选的暗号,自己绝不带人前来,以求保密,因此韩莫愁尚未得知…”

  杜青眼色一动道:“华前辈来此时,韩莫愁知道吗?”

  修文水道:“血魂老友为求慎重,故意先后到过很多地方,韩莫愁即使派人跟踪,但未必会知道!”杜青道:“他可能摸不准在哪一处,但已对老丈产生怀疑了,否则他不会远离金陵,单单赶到这里为他子做寿。”修文水道:“老朽已经想到了,幸好公子在今天先他一步到来,老朽把剑笈了出去,已经无所顾忌了。”杜青沉道:“可是韩莫愁不会放过老丈的…”

  修文水淡淡一笑,说道:“老朽孓然一身,别无亲人,他除了以死相外,别无威胁之策,老朽行将就木,也不怕他了。”杜青道:“此人手段毒辣,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,老丈还是避到王家宅院去,或许能不受他的毒害。”修文水笑道:“王家不会比这里更安全,王非侠的三个师爷对老朽早在注意中,如果去求他们庇护,不正好证明了老朽就是剑式的原主吗?虎吻而入狼,又差得了多少!”杜青道:“王家也知道无敌剑式之事吗?”

  修文水叹道:“华老友当年求才之心过切,多少有点风声漏了出去,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,只是不知道剑式在老朽处而已,老朽如果送上门去,他们还有不知道的吗?”杜青沉片刻才道:“好在无敌剑式的前两式已堪自保,再晚唯有尽力保护老丈的安全,王家绿杨别庄现由寒云小妹做主,收容老丈是没有问题的,平步云等人如胆敢加害老丈,再晚一定不饶他们!”修文水轻叹道:“那两式仅堪自保而已,如果想真正胜过他们,势必将六式完全练成,最快也要两三个月,公子为求本身的安全,非万不得已,最好不要轻,否则将成为众矢之的,明攻暗袭,处于危境…”杜青急道:“那老丈怎么办呢?”

  修文水捧着那葫芦笑道:“老朽已有自处之道,两天之后,他们谁也找不到老朽了,除非他们也追随老朽于泉下。”杜青一怔,问道:“老丈这是怎么说?”

  修文水微笑道:“这葫芦内壁涂有剧毒,经堂红酒力散开后,人腹穿肠,二十四个时辰后,连一点骨渣都不剩了!”

  杜青脸色一变,修文水笑道:“公子请恕老朽此刻才把话说明,其中灵药可助长功力,无敌六式片刻可成,但是连带也饮下了毒物,两天后身化虚无!”

  杜青道:“如果我喝了其中的酒,也会在两天后身死了!”

  修文水道:“不错!公子如果成名心切,寿命不会超过两天!”

  杜青又是一怔道:“这是华老前辈的意思吗?”

  修文水道:“不错,而且也是老朽的意思,无敌六式剑招虽厉,并不是真正的无敌,如果循次而进,必须十年才能有成,而且在这十年中除了勤练外,还要不时与高手切磋,才能测知它的进境,等到真正练成,也许别人已经研究出破解之法,假如得者志在成为天下第一剑手,则藉药力而速成,两天之内,当可尽残宇内高手而稳居此位,然后两天之后,倏而物化,一点痕迹都不留,世人不知你的去向,想找你挑战也无从觅起,这样你永远是宇内第一人了!”

  杜青怔然不知所措,修文水接着道:“血魂老友与老朽深知剑道无限,一个人也许可以在一两天一两年内称魁天下,但迟早都会有更强的人起而代之,除非那人能永远停留在顶峰的状态中,而浮生有限,唯有死亡是永恒的,公子若能体会到此中道理,当不致怪我们此举用心之险…”

  杜青被他的话困惑住了,万想不到血魂剑与这修文水会有这一着安排,看修文水有离去之意、忙问道:“老丈,华前辈原诗中第六句点滴之下究意是什么字?”

  修文水笑问道:“公子是否想问血魂老友叫你走那一条路?”

  杜青点了头,修文水道:“那两个字是空白的,我们的意思是等那预定人选前来自己决定命运,公子作此大智大仁之决定,老朽深以为慰,也深佩血魂老友择人之明,所以老朽成全公子,才自饮毒酒,以免此六剑式再落别人手!”

  说完拱拱手走了,杜青呆呆地目送他离去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过了半天,谢寒星进来道:“杜大哥,你怎么一个人在发呆?”

  杜青警觉过来,擦了头上的汗珠,强颜一笑道:“你等久了吧?”

  谢寒星道:“快到中午了,韩莫愁已经叫人前来通知后房准备摆桌子,我们到底是留在此地,还是回头再来!”

  杜青想想道:“还是回头再来吧,给韩莫愁知道我们先在这里恐怕不太好,他那人是很多疑的!”

  谢寒星微笑道:“韩莫愁耳目众多,早就知道了。”

  杜青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  谢寒星道:“刘宗告诉我的,他得知你来到此地后,立刻装模做样,派人来通知设宴,其实他自己先赶了回来!”

  杜青一怔道:“他回来多久了?”

  谢寒星道:“刚到没多久,他的行踪虽然隐密,却瞒不过刘宗,所以想请我前来转告,如果有什么不能给他知道的谈话,应该立刻停止。”

  杜青愕然问道:“刘宗怎么知道我有秘密会议呢?”

  谢寒星笑道:“你把那个修老头儿叫进来之后,将他们全打发出去了,而且还叫我监视住他们,不许他们偷听,这不是很明显吗?谁都看得出来!”

  杜青想了一下道:“他们是否会有偷听的企图呢?”

  谢寒星道:“没有,我在旁边监视着,他们想偷听也不可能,因此他们专心去留意韩家人的动静了”

  杜青想了一下道:“还是招呼他们先走吧,不管韩莫愁是否知道,我们还是装着没来过的样子,让他费费脑筋!”

  谢寒星点点头,把刘宗、潘金风叫了进来。

  杜青问道:“刘管家,你确知韩莫愁已经来了吗?”

  刘宗点点头道:“是的!他来了之后,找个人问了一下,立刻到店后去找修文水了,大概是想打听公子跟他讲些什么?”

  杜青神色微变道:“修老先生在那里?”

  刘宗道:“他下楼之后,就回到帐房后面的小屋子里,韩莫愁也跟着进去了,现在恐怕正在谈话!”

  杜青急道:“我们快去看看!”

  刘宗见他的神态很紧张,也不再多问,急急地带着他们下楼,来到帐房处,只见门帘半掀,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身影,正在里面幌动着。刘宗低声道:“那就是韩莫愁,虽然他化装易容,却瞒不过我!”

  杜青心中大急,剑挑开门帘就冲了进去,谢寒星也赶紧亮剑跟着进去,那小屋中却只有一个黄衣老者!

  杜青从化装上也隐约认出是韩莫愁,却装做不认识道:“老丈可曾看见修老头儿在那里?”

  韩莫愁以为自己的易容已瞒过杜青,遂也装做不认识道:“我看他进来的,才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了,相公找他有何贵干?”

  杜青道:“这老头儿骗了我三千两银子!”

  韩莫愁一怔道:“不会吧?修老掌柜是本城有名的财主…”

  杜青道:“没错!我有个朋友,将一卷古画抵押给他,叫我来赎取,他磨了半天,结果才答应以三千两银子换回,我付了银票,他说下来取画,我等了半天,他还不上来,我追下去一看,他果然溜了…”

  韩莫愁道:“是一幅什么样的古画?”

  杜青道:“我也不知道,那个托我代赎的人说是很重要!”

  韩莫愁道:“这就奇怪了,我是看他进来的,因为内人得了急病,想请他去诊治的,在门外等了一会儿,不见他出来,我急着进来找他,他竟不见了!”

  杜青四下望了一望道:“这就怪了,此地别无道路。他能溜到那儿去呢?”

  谢寒星道:“老丈别是看错了,他也许没上这房里来!”

  韩莫愁道:“不会错,他的衣服还上呢!”

  杜青用眼望向上,但见修文水所穿的一袭长袍舒展地摊在上,用手提了起来,但觉酒气触鼻,衣衫中却空无一物,心中一惨,强忍住悲痛道:“这老头儿拐了我三千两银子跑了!”

  韩莫愁用手四处摸,忽然触及壁间,用手一推,那里竟是一道暗门,他走进暗门,行不多远,又用手一推,现出另一道暗门,却是通向一条小街。

  杜青忙道:“这老家伙一定是从这儿溜了!”

  韩莫愁用手拦住杜青道:“也许是他的古画没放在屋中,从便门出去取了!”

  杜青道:“他别处还有家吗?”

  韩莫愁道:“他是淮杨国手名医,另设了一所天仁堂药房,后门就在这巷子里,他一定是到诊所去了!”

  杜青道:“我找他去!”

  韩莫愁连忙道:“修老先生是本城富绅名士,家财上百万,绝不会拐带公子的三千两银子,拙荆病况危急,老汉要找他赶快为拙荆看病去,委曲相公暂等一下如何!”

  杜青想了一想道:“人命关天,自然是老丈的事情重要,这样吧,麻烦老丈去找他一下,如果他没空叫个别人把画送来!”

  韩莫愁道:“可以!可以!相公在这儿等着好了,老汉一定告诉他,老汉保证他绝对不会没银子!”

  杜青冷笑道:“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我谅他也不敢赖!”

  韩莫愁匆匆地从便门走了,谢寒星这才问道:“杜大哥,古画的事是真的吗?”

  杜青黯然道:“那有这回事!我是故意给韩莫愁一个当上,修老先生根本就没有离开这间房子!”

  谢寒星一怔道:“在那里?”

  杜青哽咽道:“死了!”

  谢寒星一声道:“死了?怎么死的,尸体又在那里呢?”

  杜青道:“他是一位歧黄名家,随便点药吃下,就可以把自己化得干干净净了,除了这件衣服外,任何痕迹不留!”

  谢寒星闻言一惊,伸手想去摸那件衣服,想起杜青的话,吓得又缩回了手,忙问道:

  “杜大哥,你说的是真的吗?”

  杜青道:“绝不会错!他本来还有两天可活,大概也识破了韩莫愁的阴谋,乃提早离开了人世!”

  谢寒星问道:“他为什么要死呢?”

  杜青望望门口的刘宗道:“他说有一件绝大的秘密要告诉我,可是又怕韩莫愁知道,所以预服了毒药,约我两天后再见面详谈,现在可能发现韩莫愁对他已起了注意,等不及说出秘密,就急急地羽化了!”

  谢寒星问道:“什么秘密呢?”

  杜青道:“他没有说,只隐约揭示这件秘密可以影响到未来武林的安危,现在恐怕再也没有人能知道了!”

  谢寒星顿了一顿才道:“这个老头儿也是的,既然掌握着这么重大的秘密,为什么不作个代,就糊里糊涂死了呢?”

  杜青一叹道:“那是不得已,他说这秘密事关重大,如果落入韩莫愁之的手中,其后果将不堪设想…”

  刘宗忍不住道:“那么他的所谓秘密,必是能制服韩莫愁之策了!”

  杜青道:“他是这样表示过!”

  谢寒星忙道:“那他为什么还怕韩莫愁呢?”

  杜青道:“这秘密在他手中并不能发生作用!”

  刘宗想想道:“修老先生言出必践,他既然答应了公子,必然会有办法将秘密交给公子的,这一点大可放心!”

  杜青微怔道:“刘兄何以得知呢?”

  刘宗道:“修老先生不是个平凡的人,平步云对他十分注意,曾经派人多方刺探,总是得不到一点线索,韩莫愁也在暗中注意他很久了,今天假此地庆寿,也是有用心的,可见此人颇不简单,所以公子要找他谈话,兄弟并不感到奇怪!”

  杜青轻叹道:“修老先生自己也有这个感觉,所以时时都在作一死的准备,他留着这个秘密,原是想交给我的,可惜…”

  刘宗道:“他与公子商谈颇久,难道毫无暗示透吗?”

  杜青道:“他说今天太不巧了,韩莫愁马上就会回来,才约定两天后重作长谈,因为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…”

  刘宗木然地道:“那一定是件很重要的秘密了!”

  杜青点点头道:“应该是吧,否则他不会如此慎重!”

  刘宗又道:“既然关系重大,修老先生一定会做妥善的安排,他是个很负责的人,为病家诊病,一定要等痊愈为止,如果临时有急事他行,也一定预留处方,巨细无遗,这样一个细心的人,绝不会把那种重要的事忘记的!”

  杜青默然点点头,刘宗又道:“这件事最好别让平师爷他们知道!”

  杜青听见他最后的那句话,倒是一怔道:“为什么呢?”

  刘宗低声道:“修老先生不但于医道,而于风鉴之术,相人极准,他早就看出平师爷等三人伪,在他们面前特别小心,有时被得急了,就向兄弟求助,对于他所掌握的秘密,兄弟倒是知道一些!”

  杜青悄声道:“他与刘兄谈过?”

  刘宗点头道:“是的!他没有详细说,却对兄弟作过恳求,说是如果他所盼望的人不来,就请兄弟代为物一个骨心较强的年青人来参知此秘密而寄以重任,这两天兄弟想将小姐介绍给他的…”

  杜青道:“寒云的年纪太轻…”

  刘宗点点头道:“是的!修老先生说过,年纪太轻的不行,太大的也不行,女孩子也不适合,可是兄弟物良久,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,正想找他商量一下,能否降格以求,谁知他已找到了杜公子,这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…”

  杜青这时才觉得这汉子心磊落坦,觉得有些事情瞒住他很不应该,不歉然地道:

  “刘兄,如果我得到了那项秘密,一定不忘记你!”

  刘宗却摇头道:“不,兄弟绝不接受,修老先生对兄弟知之极深,连秘密的事也透给兄弟知道了…”

  杜青追问道:“刘兄知道那是什么秘密吗?”

  刘宗沉声道:“杜公子可是要考证一下兄弟的话!”

  杜青道:“不,我只想知道刘兄对此事知道多少,后有请刘兄帮助时,我也斟酌情形能告诉刘兄多少!”

  刘宗道:“那是六招剑式,得之可天下无敌!”

  他将无敌六式公开来说了,杜青知道他确是受过修文水的重托,立刻变颜相向,拱手道:“刘兄,以后借重之处颇多,万望鼎力为助!”

  刘宗道:“那是没有问题的,公子与小姐关系非常,刘某誓死效忠小姐,为公子尽力,就是为小姐尽力,不过公子以后如能斟酌情形,给小姐一点帮助,刘某就感激不尽了,舍此刘某别无他求!”

  杜青皱眉道:“目前我还不太清楚,可是刘兄也知道,那对女孩并不适合,倒不如刘兄自己…”

  刘宗断然拒绝道:“不必!如果刘某具此条件;修老先生早已相告了,这不是刘某资质不如人,而是修先生看出刘某为人太过拘泥,只会因人成事,不足以独当一面,否则修老先生早就将剑式相授了!”

  杜青沉未语,刘宗接着道:“修老先生也曾有此意,刘某聆听条件后,自己也拒绝了,因为习成此剑式后,必须当机立所,当诛则诛,毫无顾忌,刘某揣度本身处境,对有些人,刘某实无力为之,修老先生因此才未曾勉强,乃以觅人之责见托!”

  杜青拱拱手道:“刘兄不必再说下去了,杜某完全知道,后寒云有什么为难之处,杜某必舍命为之排解!”

  刘宗道:“兄弟先谢谢了,韩莫愁出去找不到修老先生,一定会再回来的,此地不宜久留,我们还是离开吧!”

  杜青望望上的衣服,拜了一拜,才起身离去,在外面逛了一阵,但见三三五五的宾客,陆续由各处而来。

  有些是在金陵见过的,有些是已认识的,但也有不知名的,他们见了杜青与谢寒星个个面,装作没看见,匆匆地行了过去,刘宗却低声为二人介绍那些人的名号,听得杜青直皱眉头道:“韩莫愁的势力真不小,短短的几天内,他几乎将江南一带的高手尽入网罗,甚至于两湖三湘,也有人赶来了!”

  刘宗道:“那是他早几年化名出外游历江湖时就安排好的,远在金陵比剑之前,他已发出通知召集了!”

  杜青道:“那他是有计划地公开面了!”

  刘宗道:“不错,他自己也知道上次金陵比剑是最后一次了,以前他悄声匿迹,杜门不出,还有点忌怕血魂剑,华闻笛在金陵一战受挫而死,他再也没什么畏忌,自然等不及想称雄武林了!”

  杜青道:“这些人真的那么听命于他吗?”

  刘宗道:“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受过血魂剑威胁或惩处过的,他死了血魂剑,大家自然投向他了,还有的是镇三关陈其英替他邀集来的,这家伙现在将韩莫愁奉为武林至尊,想大大的创一番事业呢!”

  杜青脸色一沉道:“这家伙简直不可恕,回头我一定要给他点厉害!”

  刘宗皱眉道:“韩莫愁现在最忌讳的人就是杜公子,正在找机会想对付公子呢?在无力制他之前,公子还是忍耐一下!”

  杜青笑道:“韩莫愁不过是想在我身上追出他所需要的东西,否则早就对付我了,他杀人还要找理由吗?”

  刘宗却道:“不然,韩莫愁虽具野心,却仍然不敢与少林武当等有组织的大门派轻起战端,所以行事多少还得装装样子,血魂剑当年行事太绝,虽然有理由,亦难以取得一般正道侠士的谅解,他以声讨血魂剑为名,号令群雄,多少还站得住脚,对公平却不敢太过份…”

  杜青道:“我有什么地方令他忌讳的!”

  刘宗道:“尊大人杜南天前辈与少林武当两派的上一辈长老都有深,他如无故杀死公子,唯恐尊大人邀集两大派找他麻烦,但如公子给了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,尊大人为人方正,就不会替公子出头了!”

  杜青微怔道:“我都不知道家父与两大门派都有情!”

  刘宗道:“武当七子和少林三佛,俱是尊大人棋酒之,七子之长无尘子现为武当掌门,三佛俱为少林虚字辈长老,这两大武林门派虽然门规极严,闭门勤修武学,不问江湖是非,但如尊大人一纸求助,他们还是义不容辞的!”

  杜青笑道:“这些事连我都不知道,家父也没有说起过!”

  刘宗道:“尊大人行侠江湖时,三佛七子都还年轻,与尊大人时相盘桓,近年虽疏于来往,情仍是在的!”

  杜青道:“家父早年的事我不太清楚,但近几年他根本就不出门,至于他和两大门派有谊,更没有提过!”

  刘宗想想道:“这或许是尊大人怕公子得知有此两大靠山后,养成骄横之气,尊大人是个自律极严的方正君子!”

  杜青笑道:“大概是了,家父最讨厌拉扯情,我出门的时候,他再三告诫,一切要靠自己闯,不准借用他老人家的名头,因此除了对家父的几个老朋友,我循礼请安外,很少提到家父的名讳。”

  刘宗道:“可是尊大人的名望太高了,走到那里,谁都知道公子是湘南一剑的儿子,公子以往名三湘,实得力于尊大人不少,自从金陵清凉寺中一战,公子剑挫八荒剑隐萧樵夫后,武林中才对公子刮目相看,当然公子得到血魂剑的传授也是一个原因。”

  杜青一叹道:“我学血魂剑招时并不知情,而且家父最忌招摇,他老人家知道我最近的行为,一定会骂死我的!”

  谢寒星在旁道:“这一点我不赞同,我听王世伯说起过杜老伯当年的事迹,知道他也是一位急公好义的剑侠,只要杜大哥行不违义,他应该是不会反对的;何况杜大哥是与韩莫愁这些人作对,他应该加以支持才对。”

  杜青道:“韩莫愁此刻只是暴出他的野心而已,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恶行,我此刻与他作对,只能显示我好勇斗狠,很难取得他老人家的谅解!”

  谢寒星道:“难道一定要等他大开杀劫之后,才算是坏人吗?”

  杜青苦笑了一下道:“这很难说,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,我也没别的办法,只有走一步算一步,说来都是源于我好多管闲事罢了!”

  谢寒星不以为然地道:“怎么是你多管闲事呢?除了王世伯把你诓到我家,是你不知情外,以后的事都是你被着参加的!”

  杜青道:“不能这么说,当令堂将寒月面许查子强后,我应该及时退出的,如果我那时退出,不就没这些事了吗?”

  谢寒星道:“那么你认为应该让大姊嫁给查子强吗?”

  杜青摇摇头,却又说不出道理来,谢寒星笑道:“你舍不得大姊,才投进我们两家的纠纷,转而牵进这些事情中,还有什么话说呢?”

  杜青实在也没有话说,看看天色道:“月楼中寿筵已经摆开了,我们去吧!”

  几个人走到近月楼时,果然已高朋座,而且还在正厅中布起寿堂,这虽是给韩莫愁的夫人祝寿,她本人却没有前来,远远看去,只见韩莫愁站在寿堂上代表受礼,后面则是他的两个女儿。

  杜青在考虚要如何进去,却见谢寒月率着金陵十二钗盛装而来,谢寒星连忙赶着过去招呼。谢寒月深情地望着杜青道:“杜大哥,你好!”杜青只能说一个好字,正想再问两句别后情况。

  谢寒月已低声道:“我刚去给王世伯致唁,知道你们来了,我马上就赶了来,是等一下进去呢,还是先进去?”

  杜青忙问道:“难道还有人要来吗?”

  谢寒月道:“查子强与一轮明月赵九州也到了王家,他们在路上接到了韩莫愁派人通知,说是先到王家而后再来贺寿的人,将有一场大麻烦,他们两个人很生气,当时将传信的人揍了一顿,马上就要来了,我们是否要等他们一下!”

  刘宗忍不住道:“韩莫愁居然敢如此混帐!”

  杜青连忙道:“刘兄!请注意你此刻的身份!”

  刘宗忍气不言,杜青想想道:“你们没有接到通知吗?”

  谢寒月笑道:“我们是乔装前去的,韩家的人没认出来,如果不是寒云认识,我们差点连王家都进不去!”

  刘宗道:“很对不起,我忘了通知门上了,因为大小姐这次来得太突然,我们都没有得到消息…”

  谢寒月对刘宗的身分很清楚,低声笑道:“没关系,刘总管,我听寒云说起了你,谢谢你对她的照应,她年纪太轻,我真不放心!”

  刘宗忙道:“这是应该的!”

  谢寒月道:“查子强与赵九洲被寒云留住了,但我想他们一定会来的,到了此地,总不免一场纠纷,我们是否该接应一下!”

  杜青想想道:“不等他们先进去好了,看看韩莫愁的态度再说,如果要接应回头也来得及!”

  谢寒月道:“也好!我们坐得离门近一点,就便监视他们的行动!”

  于是一伙十七人向月楼走去,离大门还有六七丈,早有韩家执事的人员高声叫道:

  “金陵谢家两位小姐与潇湘美剑客杜公子到贺。”

  里面立刻起了一阵动,韩莫愁居然带了两个女儿亲自出,在门前就拱手作揖大笑道:“不敢当!不敢当,拙荆辰,怎敢劳动三位大驾?”

  谢寒月笑了一下道:“谊属世,这是应该的!”

  进到厅内,谢家姊妹对寿堂鞠过躬,韩莫愁亲自回礼,轮到杜青时,韩莫愁也准备答礼,杜青却淡淡地道:“韩庄主不必客气,杜某不是前来为尊夫人祝寿!”

  韩莫愁神色微怔道:“那杜公子此来何为?”

  杜青手指韩萍萍与韩真真道:“杜某是替两位姑娘的令堂祝寿!”

  韩莫愁居然不生气,含笑退过一边道:“那韩某就不管了。由小女接待公子吧!”

  杜青朝寿堂上供了一揖,韩萍萍弯答礼,眼中含着感激的神情,却又带着一阵忧

  杜青行过礼后,声音很大,朗然道:“韩小姐,如果不是看在两位的份上,在下绝不来此!”

  韩萍萍低声道:“杜公子盛情,敝姊妹感激万分,请坐下用一杯水酒!”

  立刻叫人安排席次,虽然为他们安下两台席面,可是只有杜青与谢寒月寒星姊妹三人坐下。

  金陵十二钗与刘宗潘金凤都站在后面。

  韩萍萍道:“各位也请坐吧!”

  谢素云道:“我们家规如此,大姊坐着,就没有我们坐的份!”

  韩萍萍又问向刘宗道:“二位呢?”

  刘宗道:“我是奉命侍候杜公子的,不敢与公子并坐。”

  韩莫愁笑道:“二位倒是很守礼仪。”

  刘宗冷冷地道:“只有禽兽才不知礼仪!”

  韩莫愁脸色一变,冷笑道:“我知道你们是王家的人,我懒得跟你们奴才计较,如果你们的主人来了,我倒要请教一下什么是礼仪!”

  刘宗刚要回口,却被杜青用眼色止住了,韩莫愁也不再理他们,跑去应酬别的客人了。

  片刻后,门外又报道:“千手神剑查大侠,一轮明月赵老英雄到!”

  韩莫愁装着没听见,韩无畏却对他道:“二哥,上门就是客人,我们不可太失礼!”

  韩莫愁冷笑道:“我已经照会过了,今席上,没有脚踩两面的客人,你怕失礼,你去接待他们好了!”

  韩无畏招呼了韩萍萍、韩真真姊妹了出去。

  等他们进二人后,韩莫愁转到别处去了,这两人进来,既不拜寿,也不开口,韩无畏也不在意。

  一边座上坐着八荒剑隐萧樵夫,见到赵九洲后,低下了头,好像十分惭愧的样子,赵九洲也不理他。

  韩无畏笑道:“这里都是二位的人,二位喜欢在那里落座?”

  查子强举目四顾,然后冷笑道:“我只看见三个人!”

  此时杜青独据一席,谢氏姊妹合坐一席,查子强的手就指着他们这两桌,韩无畏谦恭地道:“那就请二位到那边安坐吧!”

  说着将他们一直引了过来,杜青起立道:“查兄、赵前辈,二位好!”查子强拖开一张椅子,径自落座道:“好,杜兄好大的兴致,一个人在此独酌!”

  说完又转头朝谢寒月打个招呼道:“谢小姐,二小姐,你们也来了,难得!难得!月楼是淮扬名楼,咱家早就想来光顾一次,就是怕人太挤,挨不上坐位,那知道今天如此空闲,偌大一个酒楼竟寥寥没有几个客人?”

  谢寒星一笑道:“查大侠,你别是眼花了吧,这儿高朋座…”

  查子强举目四顾道:“在那里,咱家怎么一个也没瞧见呢?”

  八荒剑隐萧樵夫实在忍不住了,拍案起立叫道:“千手神剑,你太目中无人了!”

  查子强漠然道:“谁说的,杜兄,二位谢小姐都是人,只是少了一点!”

  萧樵夫怒叫道:“难道我们都不是人?”

  查子强冷冷地道:“你像个人吗?”

  萧樵夫差一点想冲过来,韩莫愁笑着道:“萧老别生气,你的剑伤还没有痊愈!”

  他这句话明是解释,实际却是挑拔,因为萧樵夫前的剑伤就是上次被杜青划伤的,他故意又刺萧樵夫一下。

  萧樵夫果然愤而起立,用手按剑叫道:“老夫今天就是要找这小畜生把前债清偿一下!”

  杜青微笑道:“姓萧的,我不是怕你,不过我还是劝你暂时忍一忍,要找我报一剑之仇,也得等你前的伤好了再说!”

  萧樵夫那里忍得住,跨步冲了出来。

  韩萍萍挡住了道:“萧老先生,今天是家母生日,您要在这儿报仇,分明在跟我们过不去!”

  韩莫愁哼了一声道:“萍萍你少管闲事!”

  韩萍萍道:“爹,我们是主人,怎么可以不管呢?”

  韩无畏也赶至韩莫愁身旁道:“二哥,如果为这件事闹起来,对我们太难看了,要惹人笑的,无论如何这是二嫂的生日!”

  韩莫愁这才道:“萧老,看在兄弟的份上,你忍一下吧!”

  萧樵夫这才愤然坐下,杜青低声向查子强道:“查兄,你何必对萧老儿闹事,这太失身份了。”

  查子强闻言一怔道:“难道杜兄是专诚前来祝寿的吗?”

  杜青笑道:“查兄想兄弟会如此无聊吗?”

  查子强默然片刻才道:“兄弟想也不至于,可是杜兄一点也不表示意思,使兄弟感到很奇怪,无论如何,刚才杜兄也该说两句话的!”

  杜青道:“兄弟还没有到说话的时候,尤其是对萧老儿这种无的武林败类,跟他吵闹,太失自己的身份!”

  说完用眼一瞧刘宗,他已经会意,刚好这时候,堂官端上一只热腾腾的香稣鸭子,他接了过来道:“杜相公,小的知道您最爱吃鸭头,给您留下来好吗?”

  杜青点点头,刘宗用手撕下了鸭头,放在杜青面前,伸手又去拿酒壶,要替杜青敬酒,潘金凤忙道:“王福哥,你的手上油腻腻的,也不擦一擦就斟酒,把相公的衣服脏了怎么办?”

  刘宗闻言忙放了下来,扯起一角衣襟就擦手。

  潘金凤又道:“你越来越糊涂了,今天为了你跟杜相公出门,小姐怕你太寒酸,才给了你一套新衣服,你身油腻,当着这么多的客人,岂不是给小姐丢脸!”

  刘宗故意尴尬地道:“说的是呀!我在厨房里混久了,养成了这个习惯,现在怎么办呢?出门时小姐还再三嘱咐,说是我跟相公出来,处处要小心礼仪,讲究身份,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,长衣服一定不能下来…”

  潘金凤道:“你不过是个下人,穿不穿长衣都没关系!”

  刘宗摇头道:“不行!在家里当然没关系,出到外面就有讲究了,尤其是跟着杜相公,他虽是闻名天下的大英雄,却是个允文允武的读书人,做他的跟班,一定要衣冠整齐。才合得上他的身份。现在衣服脏了,当然不能再穿,回去换又来不及,金凤姐,你给我想个办法吧!”

  潘金风道:“真是前世作孽,庄子里什么人不派,偏偏派上你这个现世宝,不但丢了杜相公的脸,也把小姐的脸丢尽了!”

  刘宗拱拱手道:“金凤姐,骂归骂,办法还是要给我想一个。”

  潘金凤见刘宗这番做作,早已明白他的意思,因为萧樵夫刚才跟查子强一番吵闹,气得全身冒汗,把外衣了下来,由侍候的堂官接去,挂在帐房的墙上,所以她走到帐房,取下那件外衣,拿出来问道:“这是谁的衣服?”

  萧樵夫见潘金凤,拿着自己的外衣,明知是故意生事,却也不甘示弱,气呼呼地大声叫道:“是老夫的,你想干什么?”

  潘金凤微微一笑道:“是你老大哥的就好了,我们王福把衣服脏了,你这件衣服反正又不穿,借他穿一下吧!”

  萧樵夫气得混身颤,厉声喝道:“你们两个究意是什么人,有什么用意,明明白白地说出来,不要再装疯卖假,这些玄虚!”

  潘金凤笑道:“我叫金桂,他叫王福,我们都是王家的下人,奉了小姐之命,出来侍奉杜相公与谢小姐的,老大哥,我们都是同一行的人,大家应该互相帮忙,借件衣服穿一下,有什么关系呢?”

  萧樵夫气得直翻眼,一句话说不出来。

  这边桌上的谢寒星却微微一笑道:“金桂,你也太不识世面了,这位萧老爷号称八荒剑隐,是武林闻名的大剑客,你怎么可以叫他老大哥呢!”

  潘金凤道:“不叫老大哥什么?”

  谢寒星道:“他是你家主人生前的朋友该称他萧老爷!”

  潘金凤摇摇头道:“不会吧!主人今天开丧,他不去吊丧,反而跑来替人家贺小生日,主人那有这种混帐朋友!”

  这句话不但将萧樵夫骂苦了,座中一大半的人也被骂得闭口无言,韩莫愁在旁只是冷笑。

  还是韩无畏看不过去了,出声斥道:“应酬是各人的自由,你不能勉强别人!”

  潘金凤冷笑道:“死者为大,至少他应该先去吊个丧,再来祝寿也来得及,难道真的是人在人情在,人死两丢开?这种朋友未免也太势利了!”

  韩无畏沉声道:“在下昨天已经到贵府吊过丧,却受到贵府无理的驱逐,江湖朋友觉得很不平,才不贵府所为!”

  潘金凤笑道:“韩老爷,昨天您来的时候我也在场,这可怪不得我们,是二位小姐先起头闹的事,道理上是您的错!”

  韩无畏道:“我的侄女年幼无知,韩某可没有失礼,再三致歉,贵府仍不肯罢休,强留下两个侄女儿!”

  潘金风笑道:“后来不是放她们走了吗?”

  韩无畏道:“贵府没有让韩某把她们带走,隔了几个时辰才放人,就是欺人之举,所以我们今天到扬州来祝贺家嫂寿辰,也是让江湖朋友评定一个是非而知选择!”

  潘金凤淡淡地道:“韩老爷!您的礼数尽到了,我们不敢说您不对,可是我们借件衣服,也没有开罪您的地方呀!”

  韩无畏怒道:“你们不过是王家的下人,却对萧老如此不敬,而且是在韩家的寿堂上吵闹,分明是针对韩家而来…”

  杜青微笑起立道:‘二庄主,你跟一个下人争吵,不觉有失身份吗?”

  刘宗也道:“金桂姐,人家不肯借就算了,老实说,这件衣服送给我我也懒得穿呢,那上面没有一点人味!”

  潘金凤道:“王福,你别胡说!他究竟是主人生前的朋友,你骂他不是人,岂不是连主人也骂了,这件衣服上还有点人味,却是凉薄之人的味道,连我这个当下人的也瞧不起他,更不稀罕他去吊丧,姓萧的,还给你!”

  说着把衣服往地下一丢,回身就走。

  查子强大笑道:“好!骂得痛快,这位大姐快人快语,咱家敬你一杯!”

  说得遥敬一觚,韩无畏沉声喝道:“拾起来!”

  潘金凤回头笑道:“韩老爷,这又不是您的衣服,何必多事呢?那个姓萧的自己都不心疼,您替他心疼什么?”话说得很明白,要萧樵夫自己出来作个代,八荒剑隐是知名人物,韩无畏再要强行替他出头就不好意思了。因此萧樵夫按桌起立大喝道:“捡起来!”

  潘金凤冷冷地道:“姓萧的!如果你是主人的朋友,别说捡一件衣服,更大的差遣我也唯命是从,现在你已经自己表明立场,与主人断绝情,我凭什么要听你的,你自己的手没断,自己辛苦一趟吧!”

  萧樵夫怒道:“衣服是你拿出来丢在地下的,老夫命令你立刻捡起来,拍干净灰尘,送回帐房去!”

  潘金凤道:“如果我不听你的命令呢?”

  萧樵夫脸色一沉道:“老夫知道你不会是王家的下人!”

  潘金凤一笑道:“我不是下人又是什么人呢?”

  韩莫愁这时才开口道:“萧老,王非侠的绿杨山庄只有三个主人,除了他自己,就是谢耐冬与刚来到不久的谢寒云,其余都是下人,她是下人不会错,只是王家的下人分好几等,不知道她是属于那一等的!”

  萧樵夫冷冷地道:“老夫马上就可以清楚了!”

  韩莫愁十分刁猾,居然又点上一把火道:“王家的三个师爷身居客卿之位,虽是下人,却也不逊于主人,再者五龙一凤与一个姓刘的总管,是第二等下人,其身手俱属江湖第一,假如她是这其中之一,萧老可得小心一点!”

  萧樵夫听到这番话,更为愤怒,飞身而出叫道:“管她是那一等,老夫非要给她一点教训不可!”

  说完来到潘金凤身前,厉声喝道:“你到底捡不捡?”

  潘金凤沉声道:“不捡!而且我再告诉你一句,衣服是我丢下去的,你自己想捡,还得先向我磕个头,求得我的同意!”

  萧樵夫怒不可遏,跨步进身,一掌直劈,潘金凤随手一掌,打在他的手背上,架开他的掌势道:“老不修的,你这么大岁数了,怎么还是脚的!”

  萧樵夫含愤出手,了方寸,那一掌是攻向前,出掌后才想到对方是个女子,女子的、腹、股、都是避忌攻击的部位,否则必遭非议不齿,自己一时不察而犯忌,因此出招后,手势略顿了一顿。

  谁知对方的动作很快,一掌反击在手背上,劲力很沉,再加上那两句话使他更受不了!

  上次与杜青手受挫,内伤未好,再加上现在一气,热血攻心,张口出一股鲜血…

  韩无畏连忙过来扶住他道:“萧老还是歇一下,不必跟她一般见识!”

  萧樵夫把韩无畏推开道:“二庄主,你不要管,我非要宰了这婆娘不可!”

  说完向金凤厉声叫道:“你是个女,空手动招不便,你拿上兵器!”

  呛然一声,自己撤出了间长剑。

  潘金凤冷冷地道:“我们当下人的,从没有用过兵器!”

  她竟是存心耍赖了,气得萧樵夫脸色苍白,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,他很可能会一剑砍过去!

  查子强看不过去了,起立道:“这位大姐,咱家不知道你在王家是什么身分,但萧樵夫是知名的武林人物,你找他挑战,咱家没话说,但是你这种戏的态度却很不应该,如果你没有兵器咱家的剑可以借给你。”

  潘金凤看了一下查子强笑道:“查老爷的吩咐,奴家怎敢不从,您的剑奴家也不敢借用,因为奴家只有两只手,怕损了您千手神剑的威名!”

  查子强眉头一皱,刘宗却溜到后面厨房里拿了一把火钳,走了出来,交给潘金凤笑嘻嘻地道:“金桂姐,你在厨房里烧火,这个玩意儿使惯了,一定很顺手,就用它来向萧老爷子领教两招吧!”

  潘金凤接过火钳笑道:“也好!萧老头儿,你是使剑的行家,我可是耍火钳的能手,咱们各展所长,小心你的鼻子,别给我拧下来!”

  萧樵夫虽然一肚子气,却也知道这个仆妇打扮的女子必非庸手,倒是不再冲动了,沉步提剑道:“你出招吧!”

  潘金凤挥挥火钳,比了个架势道:“那我就得罪了!”

  一式斜直取肋下,萧樵夫见她出手沉稳,用的是野火烧天的架势,十分劲厉,不敢怠慢,举剑外封。

  谁知潘金凤的火钳突然张开,一下子夹住他的剑身,萧樵夫大惊,连忙步撤剑。

  剑虽然回来,潘金凤的火钳忽地又迅速张开,萧樵夫忙于撤剑,不虞有他,脸颊上被一边的火钳打个正着!

  虽然不痛,却沾上了一道黑灰。旁边观战的人虽是多半为萧樵夫助阵的,见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!

  萧樵夫听见笑声,心中更怒,但是从第一招出手,看出潘金凤剑术造诣极,否则刚才定然无法一下子就夹住自己的剑,所以强忍住激动的情绪,沉着发剑,一式紧似一式,剑影如山,将潘金凤罩了进去!

  潘金凤握着一柄火钳,应战十分从容,尽管身外剑影闪,她很少动手,对攻来虚招毫不理会,遇到真正攻来的实招,她才挥动铁钳架开,判断精确,反应迅速使得旁观者骇然动容,也使得萧樵夫触目惊心。萧樵夫号称八荒剑隐,在剑上下了几十年的苦功,扬名武林自非幸致。

  他的剑式走的是虚幻路子,攻势中虚多于实,可是手法怪异使人虚实莫辨,不敢掉以轻心。把他的虚招当作实招去应付,自然容易出破绽,成名迄今,折服过不少好手名家,可是今天到了潘金凤手中,完全变了样,他的虚式对潘金凤丝毫不起作用,实招才攻出一半,就被化开了,连以后的变式都受了限制而无从发挥,这样打下去非吃亏不可。然而他自己无法半途而退,别人也无法替他解围,因为潘金凤始终只承认是王家的一个下人。

  如果鼎鼎大名的八荒剑隐连一个仆妇都打不过,他只好抹脖子自杀了,所以大家明知萧樵夫必败,也只能在心中替他着急,替他惋惜,却无法替他想个下台方法,眼睁睁地看着他苦拼下去!

  手近七八十招,完全是萧樵夫主攻,潘金凤除了一开始用火钳在他脸颊上抹了一道黑灰后,一直采取守势,封架对方的攻击,这也使得旁观人大惑不解,潘金凤既然悉对方的剑招,为什么不回手呢?”

  她能将些虚式视如无睹,就是对萧准夫的剑路摸得一清二楚,出手回攻,胜负早就分明,拖个什么劲儿呢?

  只有杜青与刘宗明白潘金凤的用意,她不肯回手,是怕了招式,被韩莫愁瞧出破绽。

  而韩莫愁在旁虎视耽耽,对潘金凤的一举一动十分留心,半点也不肯放过,见她久不出招,感到很焦灼!

  又过了十几招,潘金凤仍是原样,萧樵夫却已频现疲态,他一来是上了年纪,二来是上次与杜青手受的内伤未好,三者是不久前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,三种因素加起来,使他的精力损耗过巨,头上汗水直滴,息连连。

  韩莫愁渐渐也知道了潘金凤拖的用意,萧樵夫再支撑一会,不用潘金凤出手他自己也会累倒的,而她迟迟不肯出手,一定是怕自己看出她剑法上的虚实,想到这里,他嘴角现出一丝冷笑,回头对韩无畏道:“三弟,萧老上了年纪,身体又不好,不宜多作劳动,而且他今天是客人,也不好意思施展杀手,使你嫂子的寿辰不愉快,人家盛情可感,我们做主人的也得尽点本份,你去替他一下,给那混帐女子一点教训!”

 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,不但替萧樵夫找了个下台的机会,而且也给了韩无畏一个暗示,叫他去把潘金凤的底子出来!

  可是就在他说完话,韩无畏答应之前,潘金凤一下子突击,火钳横扫在萧樵夫的肋上,把他推出几步!

  咕咚一声,撞翻了一张桌子,乒乒乓乓,桌子上的杯碗盘碟掉了一地,萧樵夫的身子伏在桌子上动都不动了!

  大家那时都去注意韩莫愁的说话,竟没有一个人看清潘金凤是如何出手的,胜负已分,在别人是意料中事。可是韩莫愁却愤怒异常,潘金凤利用他说话疏神的空隙,突下杀手,逃过了他的眼睛,使他更为生气,沉声道:“三弟,这泼妇竟然当众伤人,饶她不得!”

  潘金凤却微微一笑道:“韩老爷,你说话可得凭良心,我只打了他一下,力气不大,又不在致命的地方,怎么能说我伤人呢?”

  韩莫愁手指着她叫道:“萧老人都不动了,你还耍赖!”

  潘金凤笑道:“我想他是使了力,反正我敢担保他绝不是被我打伤的,不信你可以叫人去看看!”

  韩莫愁被她堵住了嘴,也不敢叫人去检查了,万一萧樵夫身上真没有外伤,自己就难以下台了!

  顿了一顿才道:“萧老是我的客人,你如此行为也难以宽恕!”

  潘金风用火钳比着他道:“韩老爷!是他先找我动手的,他是客,我也是客,你怪我一个人,似乎太没道理了吧!”

  韩莫愁怒叫道:“放!你也能算是客人?”

  潘金凤冷笑道:“为什么我不能算,你请客有什么标准,如果这个姓萧的老头因为会几手剑法才被你尊为座上客,我打败了他,应该更受优待才对呀!”

  韩莫愁又被顶住了嘴,无言可答。

  潘金凤理直气壮地道:“你也势利眼,认为我是个下人,不配作你的客人,可是你的女儿却请我入座的,是我自己不敢与杜相公共坐,才谢绝了,那是我尊敬相公,其实以你座上的这些客人,还没有几个我瞧得上眼的呢!”

  韩莫愁气得直翻眼,邻座突然闪出个瘦削的老者,穿了一件蓝布大褂,一脸土气,干笑道:“这位大娘说话真凶,不过也值得骄傲,连一代名家萧老先生都败在你手下,你瞧不起人也有道理,老头儿坐在位子上觉得很不是滋味,所以出来向大娘讨教两手,取得个就座的资格如何?”

  此老貌不惊人,语词出众,他的意展很明显,要向潘金凤挑战,而且表示有把握打败她,潘金凤瞪眼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  那老者微笑道:“老朽华正清,居世天山,没见过世面!”

  刘宗闻言一惊,忙向杜青道:“杜公子,你出去替潘大姐挡一下!”

  杜青愕然道:“我没听过这个名字!”

  刘宗道:“他是天山那边的一个怪物,有魔剑之称,潘大姐如果跟他动上手,就要原形毕了,请你帮帮忙,无论如何把潘大姐替下来!” Www.DUh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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